能甩的锅是坚决要甩的,三人都是精于此道的高手。
于是三人共同就此事向司礼监掌印公公怀恩进言。
他们原以为怀恩公公的脸色会十分难看,毕竟这种类似于逼宫的事换了是谁都难以接受。
然而出乎三人预料的是,怀恩公公的脸色十分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早有预料,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就后日早朝议论天变事宜吧。”
“呃……怀恩公公,您不用向皇上请示?”三位阁老诧异了,刘次辅便代首辅问了出来。
“皇上早有此意,是我考虑不周,这才疏漏了,此时你等既然提起,加之百官焦虑,就不必再等了,后日早朝廷议,留一日时间给百官准备,后日了断此事吧,实在也是再不能拖延了。”怀恩公公语气里流露出淡淡的无奈。
他原本是想等南京那边的公文过来,自己亲自核实了松江府发生的事情再作决断的,但百官如此相逼,也唯有早日作一个了断了。
只是如此一来,难免就遂了那江泉知县的意愿。
怀恩一想到明码标价,实在是心中万般不愿,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可就不好收拾了。
奈何现在形势比人强,皇帝和百官都是急不可耐,自己又怎么阻挡得住,爱咋的咋的吧。
想到百官如此着急要向皇帝进谏,以为可以狠狠地“忠言逆耳”一番,怀恩就不由有些为他们悲哀,何苦来哉。
那江泉县令的奏折里有一条说得没错:
咱们做臣子的,天下有灾,正该为国出力,多做实事,岂能所有的责任都往天子身上推,天变警示天子是没错的,但何尝又不是警示天下臣子,扪心自问,曾做过多少为国为民之事?!
怀恩总觉得这位江泉县令很矛盾,很让自己看不清。
说那家伙是奸佞吧,他实实在在的做出了为国为民的诺大成绩。
可若说他不是奸佞,又怎的做得出明码买官这等事情出来?
看不透,他很想现在就让这家伙来京述职,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
三位阁老看着怀恩公公怔怔不说话,脸带忧色,都以为这位忠心耿耿的大太监是在为后天担忧,不由得连忙告辞,生怕怀恩公公反悔变卦。
回到朝房没多久,便有人将皇帝廷议的旨意送了过来:
诏曰:四月二十八日集阁臣,六部,两院,掌科给事中,掌道监察御史等,于文华殿廷议,朕亦亲临。
三阁老领旨后,便向各部传达了后日廷议的消息。
一时之间,朝野振奋,无数人摩拳擦掌,准备在明日的廷议上大显身手。
尤其是低位的年轻御史们,平日里上不得正殿,干着急却使不上力久矣!
朝会与廷议是不同的。
朝会时,非五品以上官员不得进殿。
而廷议,又称为朝议,乃是为集思广义而设,内阁和六科十三道在京官员俱都可以参与。
而且不论职位高低皆可发言,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正是“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示,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这种成名的终南捷径一年中也难得有一次,就看能不能把握住时机了。
当然,老牌的言官们如毛弘毛大人他们早已胸有成竹,就等着这一天了。
一时之间,整个北京官场都静了下来,人人都在准备明日的廷议。
即便是不打算当出头鸟的,也在盘算着如何站队的问题。
如此重大的议题,定然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凡是强大的势力都憋了一口气要争当主角的。
当然,也有不少人是准备好了小本本,要将这笔帐暗中记下等待秋后算帐的。
比如内阁的三位阁老就是这么想的。
双比如,汪直,这位最记仇的大太监是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引蛇出洞,啧啧,这可是最能看清谁最不愿意西厂存在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