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唐镜这边十分不负责任地放了吕县丞他们两次鸽子。
远在北京城的成化天子,却已经更不负责任地放了大臣们五六次鸽子。
每次说好的第二天廷议关于地震天变事宜,都被成化天子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推脱。
这让朝中的有识之士十分不满。
一开始还给天子一些面子,渐渐地发觉不对劲以后,大家的怨气就越积越深。
说话也越来越不客气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纸糊三阁老还能驾驭住局势。
可到了后来,渐渐地就流传出了对三阁老越来越不利的流言。
“彼辈尸位素餐,竟敢隔绝中外,阻塞言路,意图何为?莫非想要挟天子以令天下乎?”
有道三人成虎,类似的流言越传越邪乎,渐有把三位阁老当成董卓曹操妖怪之流的意思。
令得三位位高权重的阁老也是胆战心惊,再也坐不安稳。
“该死,袁彬手下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竟放任流言四起,攻击朝廷。”次辅刘珝拍案而起。
刘珝相貌堂堂,美姿容,可以说是大明文官的颜值典型。
作为帝师,刘珝一向以敢言著称,史称其“善谈论,天性刚直,遇人无矫饰”。
也就是说,嘴炮十分无敌,只不过众人都知其好为大言,是个色厉内荏却才干不足的。
“东刘先先怪错人了,定是毛弘那老家伙造谣中伤,不如东刘先生将之训诫一番?”首辅万安不屑地说道。
刘珝骂袁彬这位年老昏聩的锦衣卫指挥使,似乎显得自己十分刚烈。
然而明眼人都知道,这些谣言十有八九是毛弘这些言官故意放出来逼宫的。
刘珝却不敢骂毛弘,私心里就是既想立牌坊,又不愿意得罪言官,天下哪有这般好事。
“万眉州,你我虽所见不同,但你身为首辅,此时是不是要把精力放在国事上,专一阴阳怪气又有何用。”
刘次辅别的精不精不敢说,占据道德制高点先扣大帽子这项技能却是到了专精程度。
当然,刘次辅是真正的,十分的看不起另外两位阁老的。
外间把他们三人封为“纸糊三阁老”,简直拉低了自己的道德形象,自己岂是与这两位鼠辈一丘之貉的人。
因为被两人拖累,所以刘次辅常常就无名火起,连首辅也是敢骂的。
刘珝乃是天子潜邸东宫时的老师,不是那种翰林院挂名的侍讲老师,而是真正最亲近的太子侍讲老师。
就是现在天子见了刘珝,也尊称他一声东刘先生。
所以这刘珝在内阁里常常把首辅当次辅,恼起来半分不给面子的。
乃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话可说”的典型。
首辅万安外表面宽和,内心却是十分阴鸷,乃是那种“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的代表人物。
不过他此时虽然十分恼火,却也知道不是找刘珝算账的时候,于是看向另一位阁老刘吉。
刘吉看起来是三人里最弱的。
然而人不可貌相,他外号“刘棉花”,棉花者,耐弹也,也是历经无数风雨不倒的人物。
做官极得“笑骂由他笑骂,好官我自为之”的真髓。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的翘楚。
见到两位上司看向自己,刘吉两手一摊说道:
“这件事表面上看是流言,实则是在逼我们向天子进言天变之事,这事还是要问问怀恩公公的意思,你我都不能替司礼监作主的。”
靠,滑头!两人心里大骂。
不过却不能不承认,相比向天子直接进言,这刘棉花的法子倒也是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