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太祖早有上谕定祥瑞灾祸,大可不必惊惶,圣曰,祥瑞灾异,皆上天垂象然……朕命天下勿奏祥瑞。若灾异即时报闻,尚虑臣庶罔体朕心,遇灾异祸匿而不举,或举而不实……’
‘以上种种所为,臣具实以奏,不敢有半分虚言。’
‘故下臣种种施为,皆循太祖高皇祖之高瞻远瞩,皇实录里莫不有载。’
‘此皆赖祖宗有德,泽被苍生万世,为臣子者不过照本宣科而已。’
‘虽不无微功,亦宣扬祖德之功也,余者何足道哉,实不敢居功。’”
众人面皮抽搐,心里大骂无耻,这所有的话完全就是各种花式马屁。
通篇没有一个字提到当今天子,看似并非拍马屁,实则是拍出了新高度。
龙生龙凤生凤,老子好汉儿英雄,这个道理用在此时成化皇帝的心态再贴切不过了。
而且从这奏折的文字来看,这位周县令的言辞也相当得体。
“本人是没有功劳的,都是袓宗有德,早想好了解决的法子,做臣子的照本宣科而已。”
“不过呢,宣扬太祖的德政却是有功劳的,其他的都是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看看,多懂得做人!
不宣扬自己的功劳是谦虚谨慎,宣扬太祖德政是义不容辞,合起来就是识大体懂分寸。
此人已有成为一个合格大臣必备的素质。
被拍得很爽的成化天子突然问出了一个问题:
“汪直,你这般帮那周县令说话,收了他多少好处?”
咦!有戏,萎靡不已的梁芳突然精神大振,暗吸了一口气,做好了痛打落水狗的准备。
内侍贪财,天下皆知,天子当然也知道,不过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太过份就好,鲜少有这么当面问出口的。
当面问出口,基本就宣布着天子已经动怒,要以此为借口发作了。
汪直也是楞了一下,突然奸笑道:
“什么都瞒不过皇爷,奴才确实是收了好处的……”
果然啊!梁芳开始运气,准备使用狮吼功震慑此贼了。
先前皇爷不是有心裁撤西厂吗?此时正是加一把火的时候!
咱家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大不了一拍两散,没了西厂,你汪直还牛什么牛!
汪直伸出一个手掌比了比道:
“五万!他答应了奴才,帮西厂安排一个营生,每年可为皇爷创收五万两的内帑银。”
“五万!汪直你好大的狗胆……”梁芳险险就喷了出来,还好在最后生生地吞了回去。
因为汪直说的是内帑银!皇爷的小金库!还是每年!
我……靠,现在不要说什么裁撤西厂了,只能等下次有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一口气岔在嗓子里,梁芳面红得如同猪肝,差点就咳了出来。
好在几十年太监圈不是白混的,自制力非凡,硬生生忍了下来。
但这并没有什么鸟用,只忍了数个弹指,终究还是不可自抑地咳了出来。
因为该死的汪直接下来说的是:
“而且这周县令许诺,若是由他担任松江知府,每年可让西厂为皇爷创收内帑十五万两。”
什么?十五万两!每年?!
这下西厂怕是要抖起来了,什么裁撤想都不要想,连念头都不必有!
梁芳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汪直皱起了眉头,毫不留情地直呼其名说道:
“梁芳,你咳成这样,还是先退下养病,大好后再来服待皇爷,若把病气传到皇爷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是什么东西,敢命令咱家!”梁芳想反驳,怔了半晌,却见皇帝完全没有理会的意思。只能无语凝噎,默默躬身退了出去!
成化天子根本没注意到这等小节,他本能地在想着一个问题:
每年十五万,可以做多少想做的事?
这个价格实在是无法拒绝!
方唐镜开的这个价格当然是令人无法拒绝的。
哪怕是皇帝也难以拒绝。
因为,这个价格是方唐镜精心计算过的最佳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