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了看许延寿道:“延寿,遗憾我没办法看到你和黛君的婚礼了。待你成婚之日,莫要忘了日后去我墓前告知一声。”
许延寿道:“外租岳父,待外孙婿结婚之日定当告知您一声。”
将事情全部交代完,司马迁算是彻底放下心来,扫视了一眼众人一眼,闭上眼睛再也没有了呼吸。
“大人?大人?”司马英哭泣起来。
这个年代,人去世,丧礼的主角应当是去世之人的正妻和嫡子。
无子为继子,无继子为侄子。
可惜目前司马迁的两儿子均未在京城,且司马一族之人也尽皆不再身边。
杨敞跪地对司马迁的尸体磕了一个头之后,开口对趴在司马迁身边哭泣的司马英说道:“夫人,岳父族中众人均未在此。治丧之事,我便代为操持了。”
司马英听此,起身郑重的对杨敞深躬拜道:“此事麻烦夫君了!”
按照《礼记》的记载,这个时代的人即将去世之前,就要把寝室内外都打扫干净。
病人是国君、大夫,就要撤去乐悬;是士,也要把琴瑟收藏起来。
在司马迁昏迷的时候,家中的奴仆已经这么做了,家中早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正堂屋子中的各种乐器也都已经收拾起来。
临终时,一般去世的男人不用女人侍候,女人也不用男人侍候。国君及其夫人都应死在正寝。大夫及其正妻都应死于正寝。
司马迁临昏迷之前就众人就已经将其抬到了正寝的床榻之上了。
杨敞对司马英说道:“夫人,你且先出去,我和延寿我二人为岳丈大人更衣。”
司马英点点头出去了哭哭啼啼的出去了。
显然杨敞极为懂礼节,他招呼着许延寿道:“按照《礼记》记载,此时应让岳丈的头朝东躺在室内北墙下。为岳丈脱下脏衣,换上新衣。此时岳丈已经咽气了,若没有咽气还得由四个人分别按住岳丈的四肢,在岳丈的口鼻上放点丝绵,以观察和等待断气。
临终时,男人不用女人侍候,女人也不用男人侍候。按理说我夫人应该回避的,但我两个舅哥均不在长安。此时也只能你我来操持了。”
许延寿点着头道:“这是应该的。”
说着杨敞已经领着许延寿开始操持起司马迁的丧事来了。
这个过程显然异常有讲究。
司马迁断气以后,杨敞就令侍从在室内南窗下设床并迁尸于上,用敛袅将尸体覆盖,脱去断气时所着之衣,让留守在司马迁府中的仆人用角栖撑开死者的上下齿,用燕几把司马迁的尸身的脚加以固定。
接着杨敞又令人把水从井中打上来,并嘱咐众人水桶上的绳子也不解开,而是屈叠起来握在手中,就提着水上堂,上到西阶的最高一个台阶,但不升到堂上,就把水交给另外一个侍从。
侍者提着水进入室内为司马迁的尸身清洗洗身子。
洗时,四个仆人各拉一个被角把盖尸被抬高,再由两个仆人为死者洗身子。许延寿看着侍从把盆子放在停尸床下承接浴水,用勺子往尸体上浇水。
冰鞋许延寿注意到,仆人给司马迁洗时用细葛巾,擦干尸身用浴衣,这和生前洗身子的作法一样。
清洗完毕之后,杨敞亲自给司马迁剪了脚趾甲。
一切完毕之后,侍从将洗身子用过的水倒到堂下的坑里。仆人又一次从井中打新的水,把水递给刚刚洗浴的仆人,洗浴的仆人在正堂之中上用此水淘洗谷物取其潜水准备为死者洗头。
这谷物也是有讲究的,如果是君主和士级别的,就用“梁”,而司马迁为士大夫,自然用的乃是“稷”,也就是粟子。
接着杨敞吩咐着仆人在庭院的西墙下垒个土灶,又令人有提供提水的器具。一个人从上一个人的手里接过来,倒到烧水器具里面,放到灶上烧煮。
接着杨敞又令人从正寝西北角隐蔽之处拆下一些木料作柴,用来烧火。
水烧好后,外面烧水的人将洗头水又交给刚刚给死着洗浴的仆从。
仆从再给死者洗头。洗头盆用瓦盆,揩干头发用巾。接着洗完之后,杨敞亲自给为司马迁修剪手指甲和胡须。侍从将洗过头的废水也倒到堂下的坑里。
为了防止尸体腐败,杨敞令人在大夫的停尸床下放个盆子,用以盛冰。此时停尸床上已经别无他物,只剩一层竹席,和枕头,以方便透气。而且期间用了好几张床。
收拾完这一切之后,杨敞令人将提前准备好的五铢钱放在司马迁的嘴里面,这东西叫做饭含。
放置饭含时用一张床,为死者穿衣时换一张床,把尸体由室内迁到堂上再换一张床,每张床上都有枕头和席子。
可以说繁琐极了。
这一切都准备完毕,此时司马迁躺在正寝之上宛如睡着了一般。
杨敞这才开口对说道:“按照《礼记》记载。若人去世之后,给他换上衣服,收敛其容之后。接下来该为其招魂了。
在为国君招魂时,如果其国境之内有山林则由虞人设梯,如其境内,没有山林则由狄人设梯。招魂的人为国君的近臣招魂。招魂者要身穿朝服。为国君招魂所用的衣服,上公用哀服,侯、伯用瞥服,子男用森服;为上公夫人招魂用伟衣,为侯、伯夫人用榆狄,为子、男夫人用屈狄。为大夫用玄衣缥裳,为大夫之妻用檀衣。为士用爵弃服,为士妻用税衣。
岳丈这一辈子未能封侯,但其曾任中书令,因此,可以用大夫的礼节进行招魂了。”
杨敞拿着司马迁的衣服从东荣处登梯升屋,一直上到屋脊的正中间,面朝北,挥动着招魂所用的衣服,拉长声调地呼喊三声:“岳丈,回来吧!”
许延寿听得杨敞的吩咐,看着杨敞把招魂的衣服卷起来从前檐投下,许延寿赶紧用竹筐接住,招魂完毕,杨敞从西北荣下来。
杨敞继续对许延寿说着:“按照礼节,只有哭泣是在招魂之前,其他善后事宜都是在招魂以后进行。”
许延寿叹息着,此前作为两汉先秦的古西域学博士,他曾经对相关礼节有所涉猎,但亲身参与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国之大事,唯祀与戎。”什么叫“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
显然这个时代的人对其极其重视。
接着杨敞继续给许延寿介绍着:“按照礼记的记载,岳丈可以可以用大夫礼,大夫死,哭位的安排是:孝子跪在尸体东边,孝子的正妻跪在尸体西边。亲属当中的命夫、命妇可以跪,非命夫、命妇则皆立。凡是在室内哭尸时,孝子都是双手抓住覆尸的被子而哭,表示痛不欲生,要追随死者而去。
可惜我两个舅兄均不在长安。且司马一族之人也不在长安。只能由我夫人担任此角色了。”
接着杨敞便对身边的几个仆人吩咐,令他们前去通知司马英前来此地,准备丧事的相关事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