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霍山杨行,路上遭遇盗匪,意外流落至此。”他站在一处山寨前,对着寨墙上的守军喊话。这里刚出桐柏山范围,与中原大地接壤。
“霍山?”寨墙上有人答话,却没有放他进寨的意思,“霍山在桐柏山损兵折将,逃兵残军可不少,我们这几年打退过好几拨。阁下还是速速离开,以免兵祸及身!”
这和他所料的一样。杨行并未纠缠,依言转身离开。他本来就无意进寨,只是为说出刚才那句话,寨前留名而已。离开鹿林寨北上这些天,他路过好几个小山寨,都去报了一番名号就走。
这是他之前就和李通商量好的。一路北上,遇人就说自己一直在中原躲避,再闯出点名头来,让消息传回南疆,就不会惹人疑心了。
继续往北,山脉伏低成丘陵,在一片林子里,他遇到一群游曳的修士。在被对方包围前,他报上了自己的名号。“在下霍山杨行,路上遭遇盗匪,意外流落至此。”
“盗匪?”对方乐了,饶有兴致的打量他,“该说你运气不佳还是未卜先知?爷们就是盗匪!识相的就别跑,把东西都交出来!”
杨行叹了口气。对方只是一群筑基,而他已炼成金丹,虽未修习金丹法术,但也不是眼前的乌合之众能对付得了的。九刃钩祭出,一念化九,一钩八刺出击,现场顿时血肉翻飞。这还是他无意杀人,只是让对方受些皮肉之苦,长点记性。
“好汉饶命!”对方跪地求饶,留名的目的也达到了,杨行便抽身离去。
出了林子没多久,迎面遇上一支南下的商队,其后跟着一只庞大的狼群。他帮忙赶走狼群,又报了一遍名号。“在下霍山杨行,路上遭遇盗匪,意外流落至此。”
“既然流落至此,不妨进来入伙,”商队带队的中年修士听了他驱贼的行迹,又看出他修为不凡,出言相邀,“加入我们镖局,保你灵丹法器不愁。”
镖局走南闯北易于扬名,杨行有些心动,但想了想还是谢绝。他探得对方才筑基后期修为,就已是镖局的首领人物,他要是加入过去,能得到金丹级别的道法、法器等资源吗?若是纯粹为了扬名,那要护几趟镖、杀多少贼?这样未免层级太低、见效太慢。有时候百名筑基传颂,比不上十个金丹称赞,比不上一位元婴钦点。
杨行还是护送商队走了一段才离去。天黑时来到一处村镇上,这里灵气浓郁,不亚于寻常灵山。只见旷野之上,耸立着一座高台,和霍山荒原的灵台差不多。台身夯土或垒石为基,层层筑高,差不多有十多层,像是一座小山峰。台面四周还分布着数十块规整的灵田,种满了各色的灵草,每块灵田中央都有一座灰褐色的塔状土堆静静矗立,与天上浩瀚的星河遥遥对望。薄薄的灵光在田里流转,渐渐聚集在土堆之上,最后汇集到高台之中。
这就是凡人种灵草、平地化灵山的农道了!杨行早就听说中原地势平坦,多平原而少灵山,于是修士推广农道,利用灵田和法阵,人为在平地上构造修炼所需的洞府。径直飞到高台之上,有几人从石室出来,他刚要报上自己的名号,就见这些人过来纳头参拜,叫着:“前辈!”“上仙!”
杨行这才发现,来者只是几个炼气,与几个凡人。
“敢问前辈姓名,来自何家?”领头的炼气弟子不卑不亢的说,“此地乃汝南黄氏田产。本家师尊外出访友,不日即可返回,前辈可停留几日,等师尊回来一叙!”
“不必了!”名号越报越低,竟报到炼气和凡人面前了,杨行顿觉无趣,飞上高空。
结丹后的好处之一,就是腹中金丹不停沟通天地,灵气几乎取之不尽。像飞行术这样的低消耗法术,只要他愿意,就可以一直施展,甚至永不落地。在猛烈的九天罡风吹刮下,他开始反思这些天:这样做有没有用?以嫌疑之身,闯未知之地,真能求不世之名,成回乡之路?
很多时候他都想,干脆直接回江陵峰或者黑水峰算了,或者可以去黄鹤门。都已经结丹了,还要怕这怕那吗?但他确实怕:怕这些年在桐柏山的经历瞒不住,怕被霍山当做盗匪通缉,怕连累正道的修士朋友和凡人族群。不说在平林寨就有认出他的,就说逃回去的卫义从,就曾和他短兵相接...若真坐实了和桐柏山的勾结,霍光又视大冢宰为眼中钉,元婴仙人的搜魂手段,他没有信心抗衡。
好在,从这些年的消息来看,霍山没有对江陵峰和黑水峰动手,至少明面上没确认他“从贼”,或许暗地里的怀疑少不了。那就更不能予人口实,更要编造自己的“故事”,更要执行先前的计划:北上中原,闯出名头,传回南疆。
他穿透云层,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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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云层之下,前方是广袤无垠的平原,后方是连绵起伏的丘陵。杨行落在丘陵与平原的交界。
地面一片狼藉,像是经历过混战。一老一少两个修士从密林中钻出,警惕的看着杨行。年少的那个主动开口问询:“道友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杨行见年少的手执一柄大铁锥,年老的背负一柄长剑,应该都是无力置办储物空间的筑基散修。他的随身物品都在手指上的储物戒中,擎天柱、九刃钩等有灵法器则在腰间的储物袋里,擎天柱本身也带有空间法阵。对这两人,他念出准备好的说辞。“在下霍山杨行,路上遭遇盗匪,意外流落至此。”
“盗匪?没遇到狼群?”执锥者放松了戒备,“昨日开始,狼群就像发了疯,漫山遍野,见人就咬,我们刚格杀了一大批。”他带杨行进入密林,看他们与狼群搏斗的痕迹。
“他说他来自霍山,”年长者仍然保持警惕,“而我们才与霍家军恶斗过一场,说不定你杀过他的战友。”
“哦,对!”年轻的执锥者仿佛才想起自己的身份,“我斩杀过的霍家军不计其数,搞不好与这人是敌非友。”
“哦?”杨行有些疑惑,“你们是?”
“我们是汝南郡的散修,受桐柏山大冢宰的召唤南下参战。我叫...曹锥,曾在阵前斩杀霍家军大将。这位是...曹剑,曾任大冢宰亲兵护卫,几次救了大冢宰的性命。”
杨行顿时肃然起敬,抱拳致意,俄而又觉与此时身份不符,解释道:“我非霍家军兵士。桐柏山中的战事我也有所耳闻,实在与我并无瓜葛。”
他察觉两人明显松了一口气,那个叫曹锥的更起劲了。“本来我们中原的修士,在桐柏山这种地方,就像我这锥子被装在布袋里一样显眼,早晚会脱颖而出。”
“那你们?”杨行有些起疑,别的还不敢肯定,但桐柏山战事他深入参与了,若这两人真立下大功,他不会完全没听说过。即使是大冢宰有意瞒着他,立功者至少也有一根镇魂柱的封赏,绝不至于法器露白,露宿野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