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层流动——王朝的生命力》一课中,徐泽以全新的角度分析了历朝的兴衰——皆离不了“流动”二字。
以秦王朝为例,让秦国强大最主要的政策,不是成丁必须服役的役兵制,而是耕战受爵确认的社会“流动”性。
种田种得好,砍脑袋砍得多,自己的阶层就能往上跃升,获得实实在在的利益。
对秦兵来说,敌人脖子上长的东西,不是别人的脑袋,而是自己的爵位和赏赐!
赏使之忘死,威使之苦生的诱惑和压力双重作用下,秦兵才能捐甲徒裎以趋敌,左挈人头,右挟生虏,变成了为“流动”而疯狂的野兽。
大秦一统后,为什么很快不行了?
还是“流动”!
耕战受爵流动的弊病就在于都向上,谁向下?
统一天下的过程太快,老秦人不仅打累了,也吃完了最大的饼,逐渐流不动,没动力了!
而原本腐化堕落的六国贵族被打落尘埃后,却又爆发了“流动”的动力。
于是,天下就乱了。
当前,赵宋也存在严重的阶层流动困难。
一面是基层缺官吏,一面是越来越多的荫补官员领俸禄却不做事。
就算党争不休,落败的党派官员照样阡陌相连,即便不贵了,也能极富。
而尚未上岸的芸芸众生,却还在苦苦挣扎。
科举难,进士及第后升官依然难;
做吏难,熬白了头发也得不到迁转;
当兵难,砍脑袋不如做副业,打胜仗不如吃空饷;
百业都难,干一行亏一行,行行都亏本,行行都没有出路;
都想做人上人,上去了就不想下来;
即便下来了,广蓄田宅,照样能富贵数代,还想再上去;
都在上面,都争着到上面,都不管下面,等下面崩了,上面还会安稳?
课上完后,徐泽没有再布置思考题,而是带着一众官员出了军营,徒步走到田各庄看望还在养伤的田赶驴。
轮训期间,当然不可能穿赵宋那种必须讲究仪度,行动不便的官袍。
但众官即便都穿着便服,个个皮肤白净,气度不凡,也是惊呆了一路乡人。
这次行动是“突然袭击”,这么多大老爷一起下乡巡视,可是乡中百姓几辈子都没见过的大场面。
不仅是田赶驴一家措手不及,村里的共建会负责人和保正等人也慌做一团。
还有一些百姓想看稀奇又不敢上前,徐泽吩咐亲卫不要拦,就让他们跟着。
田赶驴两口子都是勤快人,家中收拾得还算干净,屋内并没有太难闻的味道。
但无论是塞在墙缝间用以挡风的稻草,抑或是床上单薄破旧的被褥,还是锅内正煮着的野菜配杂粮糊糊,都能看出这户人家正在艰难维持。
屋内太狭小,转都转不开,徐泽只带着这批轮训的三名知州入了屋内,询问了一些基本情况后,便让亲卫放下米、油等慰问品。
出了门,他又带着众知州、知县在村中转了一圈。
还在村中的大古树下,与一些胆大跟随的村民座谈,唠了大半个时辰的家常。
最后,赶在天黑前回到军营。
这既是一场政治作秀,也是一堂实实在在的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