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严家福的叙述,郑封了解到,一年前葡萄牙佬在澳门开办一家棉纺厂,因用工量极大,澳门招不来那么多女工,就到惠阳县招工。
严家福家庭贫苦,家中有三男一女四个孩子,家庭负担挺大的。为了补贴家用,严家福的女人报名参加招聘,通过层层考验,成为这家新开棉纺厂的女工。
这家棉纺厂管理极严,对待员工极苛刻,一天三班倒,每天天不亮就从被窝里被叫醒,驱赶出去做工。每天给的饮食比猪食还差,没有什么营养,只能勉强裹腹充饥。
除此之外,他们的管理者定下极重的任务量,每天完不成任务,轻则叱骂,重则罚款。为了赶任务,每名员工一上班,就拼命做工,恐怕完不成任务而被罚。
严家福的女人名叫曹聚水,因年龄有些大,手脚不灵便,做工有些慢,要完成每天的任务量,必须拼命才能勉强完成。
不巧的是,那段时间,她发了高烧,脸都烧红了,红扑扑的像秋天熟透的红苹果。她想请假休息几天,但管理者不批准她休息,还威胁她,再敢偷懒耍滑就给她增加任务量。
她只好咬着紧坚持做工,一天下来,累得骨头像散了架,发烧也加重,神智不清,有时说时胡话来。其他女工看她可怜,偷偷帮她打些水,让她喝下去。
后来再上班时,轮到曹聚水上夜班,她实在无力支撑下去,再次找管理者请假。哪知管理者痛骂她一顿,威胁她说,不上班就要被开除出厂。
为了不丢掉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为了嗷嗷待哺的孩子有饭吃,她咬牙坚持上夜班。
一个夜班下来,她的体力达到了极限,瞳孔涣散,眼冒金星,面孔煞白,嘴唇发青。更为要命的是,心窝非常不舒服,每次心脏跳动,都像重锤砸中。
她对身边要好的女工说:“我心里非常不舒服,我要休息一下。”
她刚躺下不久,管理者来到女工宿舍,把她叫醒,当众宣布她消极怠工,被厂里开除了。
曹聚水伤心至极,眼泪如洪水崩溃一发而不可收拾。厂里不要她,她还能怎么办?只能收拾东西离开棉纺厂。一路上,她的心脏越跳越重,身上直冒冷汗,走出一里之外,全身像从洗澡水里捞起来,衣服全湿完了。
区区几里的路,她走了半天之久,都不知道怎么捱到家的。到家之后,严家福看她脸色不对,让她躺下休息,用湿毛巾覆在额头上帮她降温,还请大夫帮她看病。
大夫号了脉,查明病情,当场开了几副药,让严家福煎药。
可药煎好以后,喊曹聚水喝药时,无论怎么喊,她都不起床。
严家福吓坏了,放下药,想将她扶起来。摸到她的手时,发现她的手一片冰凉,已经没有了温度。再看她的脸,眼睛紧紧闭合,嘴唇发干,脸色乌青乌青的。伸手在她鼻子探了探才发现,她已经断气多时,这会儿己撒手人寰。
严家福痛不欲生,扶尸恸哭,三男一女四个孩子也哭着要妈妈,哭声震天,闻者落泪,令天地闻之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