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修雎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疑虑,恍惚的眼神迷离又深藏,在那一刻突然变得犀利又尖邃,犹似看出一丝剥离的外壳,直视脆弱的心灵,坚定又笃实的道:“我答应荒厄娶你,是因为他也是真心待你,如果你存有疑惑,现在中止还不及晚,但…”一顿,他如炬灼灼的眼神明亮的夺目点漆,十分凌厉。闻其继续而道,“莫要再说,你娶我,此次我让你来选择,嫁或不嫁,但凭你一言而决。”
金瓠犀看着甘修雎居高临下,逼迫的眼神犹似睥睨众生的君主,这句嫁或不嫁,彻底的震慑了她,她或许爱慕北静荒厄,但长久以来的依赖让她似乎离开了甘修雎,又觉得难以割舍,或许这是主仆之间的情谊,但不是情愫,久久误会其来的一厢情愿,此刻也荡然无存了。她不是见异思迁的女人,北静荒厄的崇仰打动了她一颗把悲伤留给自己的冰冷之心,所以当这个心动的男人,想要娶她时,她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此刻甘修雎又让她来选择,难道这世间的爱情,就是这样让人凄厉悲凉的么。
“为什么要选?”金瓠犀目横橙波的眼眸迟钝了一下,隐隐一丝哀伤与病痛化作一句比较颤抖的疑问,柔和的仰起螓首来,闻着晨曦的光晕,斑斓又点波微微如春风化开一般的说道。
甘修雎几乎脱口而出,这是北静荒厄的亏欠,他想要阻止,但面对这个结拜义弟的嫌隙,他实在是难以去破坏,势同水火的争执,已经疲累了各自的心,既然他们也有所抉择,自己又何必去阻挠。所以他一转身,留下一句空匆的时光荏苒,不再作回答。
金瓠犀沉浸在喜悦的幸福感里,没有留意甘修雎浅浅又恓惶的背影,是留下一道蹒跚且孤鸿的印迹,虽凄厉,却又美丽,也许她会如名动宅上一代的那位“名赏秣陵中”被誉为卿本佳人的“名凝”一样,既使飞蛾扑火,也甘之如饴。女人就是这样不顾一切的,没有任何的道理。她见过大名府如何从残破没落的衰败,一步一步走向今天如日中天的局面,也许甘修雎及北静荒厄功不可没。但实质的巅峰却掌握在那个被称作“小邺”、老三、“括易之主”的人手里,他的风采与身姿,堪为人所折服。如今苦苦支撑他所遗留下来的“括易一室”,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这座快及百年的府邸,耽枕的风骨,谁能体会,所以能嫁入这个令万人敬仰的地方,是多么欣喜的一件事,何况“北静未销”的名号不足以埋没它的响亮,而现在就是他该摘得辉煌的时刻,自己配他绰绰有余了,想着想着金瓠犀脸热滚烫,烧红了耳根,此刻她似乎忘记了原本还病恹恹的惹人讨怜,现在却无端的完好,甘修雎莫名其妙的一席话,仅当做是善意的规劝吧,从不寄存厚望的心,算是彻底的解脱了吧。既使聪慧如她,也落入俗套,如一般女儿家的欢喜,甚至来不及察觉甘修雎在有意或无意之间,透露出了一丝叹息,此刻名动宅里的结彩绯红,迷离出了她的心境。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