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你这话可是本人所想,还是有人教授?”
霍光盯着林默问道。
“回大将军,这是小人本人所想,并无人教授。”
“好啊,好一个虽废长立幼可也!老夫看朝中公卿,很多倒还没有你一个羽林郎的见识深厚!”
整个晚上,霍光第一次在语气中表达出个人的感受。
一旁的田延年瞥了眼有些落寞的张安世,微微一笑。
霍光站起身,对众人说道:“老夫心意已决,拥立昌邑王入朝继位,明日老夫就去宫中请皇后代行敕令,召昌邑王入朝!”
赵充国和田延年,还有刚刚被林默反驳的张安世,齐声高喊“愿为大将军前驱”。但是即便拥有了重臣的支持,霍光的脸上依旧愁眉不展。
“不过安世说的有道理,赵老将军麾下之兵,乃是天子部将,老夫此时无力调动,此乃国法,却不可改!”
霍光言辞坚定,似乎铁了心不愿做出“以外姓伐刘姓”的举动。
“但是广陵王败坏超纲,且昌邑王危在旦夕,不得不防。赵将军……”霍光对赵充国道:“事发紧急,请老将军守住潼关大营。广陵王所率不过两千人,只要老将军守住关隘,料想他即便作乱,战火也烧不进长安。长安稳,则天下定。”
“末将领命!”赵充国严肃答道。
霍光转而对张安世和田延年道:“明日老夫要在前殿再行朝议,公开宣称,召广陵王入朝。”
“是,召……召广陵王?!大将军适才不是说,已决意拥立昌邑王?”
张安世一脸不解,生怕是自己头晕听错了霍光的话。但是对面的老人却一脸笃定。
田延年读懂了霍光的意思,解释道:“卑职猜,这是大将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
张安世不懂:“大将军计策?”
田延年见霍光颔首,更加得意的答道:“右将军忠勇,可是在谋略上终究有所短。广陵王来势汹汹,携宗室之贵,举吊丧之名,谁人敢拦?且召昌邑王入朝的消息一旦传出,那广陵王若是破釜沉舟,在关东兴风作浪,甚至索性举起反旗,另立朝廷,各地难保不会出现动摇之人,彼时七王之乱再起,长安鞭长莫及,恐怕酿成天下大乱。当务之急,是千方百计让昌邑王抢先入朝!”
霍光道:“正是。老夫只是召广陵王入朝,只要稳住他,同时速召昌邑王入朝,则大事可定。”
张安世这才明白,原来霍光是要表面上放出让广陵王入朝的消息,暗地中偷偷将昌邑王迎入宫中。只要昌邑王早广陵王一步入朝,即位称帝,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广陵王再闹事,可就是光明正大的叛乱了。
到那时,新皇帝讨伐宗室,可就不是“外姓伐刘姓”了。
这是一场关于帝位的赛跑。
张安世点头:“大将军深谋远虑,在下佩服。只是这迎接昌邑王入朝之人,须得严加挑选,不仅要忠心可嘉,更要身手矫健,不然这一路凶险,难保不会遇到危险……”
他说着,众人的目光不愿而同,望向了林默和左千秋。
即便是左千秋,这会也明白,保护昌邑王入朝的重任,八成,不,九成九是要落到他和林默的肩上了。
“护送昌邑王入朝之事务必机密,你们尽快出发,少带随从。”
霍光的眼神落到林默肩上:“即刻起,林默就是朝廷新任命的九江太守,带着随扈前往九江赴任。老夫会让任胜为你置办官印和关传,你们二人带上人手,走大路出长安,走小路赴昌邑,务必要抢在广陵王之前,护送昌邑王离境。你们能做到吗?”
左千秋的眼中仿佛有火燃烧,即便他不懂政治,可也明白,护送新帝入城是多么大的一件功勋,那将是他一生最值得称道的经历,将是他一生最大的功绩。
他似乎觉得,自己就是为了这趟旅程而生的。
“末将誓死护送昌邑王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