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延年最先开口:“后将军,广陵王起兵?可探明了?领兵者是谁?打到何地了?为何广陵国相没有来报?”
赵充国道:“司农大人勿要急躁,那广陵王并非竖起反旗,乃是带着门客,打着入宫吊丧宿卫的名义离开封国。广陵国相想要劝阻,却被广陵王寻了个罪名关了起来。据说广陵王声势浩荡,门客皆骑高马,荷铁甲,负长剑,正奔着长安而来!”
田延年连忙对霍光道:“大将军明鉴,昌邑国在广陵国与长安之间,只怕广陵王挟持昌邑王,到时宗室尽在其手,朝廷再无余地!”
赵充国听完,也是愤恨道:“这哪里是吊丧,分明是谋反!”
霍光面色平静的听完,眼珠一转问道:“广陵王带了多少兵马?”
赵充国道:“据斥候报,不少于两千。广陵王擅离封国,已经违了祖训,如今麾下兵卒庞大,反心毕露,他不怕身死国灭,踏上燕王的老路吗?”
田延年道:“老将军把人想的太善了。眼下陛下驾崩,他是世宗皇帝(汉武帝刘彻)的唯一血脉,连皇后见他面,都要喊一声皇兄。新帝未立,试问天下谁敢治他的罪?!他这是算好了大将军拿他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老将军赵充国一拍条案:“难道朝廷武库中的刀枪,草原上的战马,还有数万精兵强将,都是土胚泥俑不成!”
田延年看了眼有些无奈的霍光,解释道:“老将军息怒。今日朝廷未能议定新君,坊间已经有人谣传,说大将军要篡汉自立,有不臣之心。当此之时,试问大将军该如何处置广陵王?发兵灭之,定会被人说是屠戮宗室,用心可疑,可若是放任不管,那广陵王定会为了一己私欲颠覆社稷。大将军他……难啊!”
“大丈夫行事,岂能畏首畏尾。雀鸟叽叽喳喳,难道鸿鹄就不振翅了吗!大将军,今日蔡公所言,正合此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赵充国怒而站起,纂拳怒道:“广陵王虽未敢明言反心,但是谋逆之行昭然于天地。若放任不管,以后诸侯皇子皆效仿行事,带兵逼宫以争皇位,这大汉天下岂不是要亡了?大将军两朝辅政,无愧于社稷,谁若诽谤,末将和军中健儿,愿为大将军作证!当务之急,请大将军命末将率本部人马,前去平息叛乱!”
灯火摇曳,霍光的眼神从犹豫变为坚定。他望向赵充国问道:“后将军就不怕广陵王继位后,清算将军?”
赵充国道:“广陵王笃信巫蛊,行事乖张,将朝廷宗法律令视若无物,这种人如何当得了人君?如果做得了大汉之主!正是不能让此人坐了帝位,末将建议,立刻召开朝会,依御史大夫所奏,召昌邑王入朝继位!”
此言一出,一旁的沉默多时的张安世表情迅速严峻起来。他隐隐觉得,今晚的议论重点,突然发生了转变。冥冥中,那小小的刺客案,竟然成了引发帝国政坛爆炸的引线。
“大将军……”张安世有些不安的开口,旋即又有些后悔自己不够冷静。但是话已出口,霍光的眼神望向他。
“子儒,有话直言。”
张安世狠了心道:“广陵王终究未举反旗,诸侯王携宾客入朝,景帝朝亦有梁王之先例。单从谋反论,今时不同往日,当年燕王谋反,乃是天子降旨平之。此番朝中帝位空悬,大将军若兴兵,乃是以外姓伐刘姓,只怕天下人……”
田延年大喊:“右将军谬也!大将军所为,乃是为保刘氏江山,如何称得上外姓伐刘姓!难道张将军觉得,广陵王当继位吗?”
“这……”张安世闭上了眼睛。他不愿惹恼霍光,可是也不愿在田延年的面前低头。正在僵持不下之时,却见霍光打破僵局。
“子儒之言有理,不过天下人怎么看,我们这些公卿说了不算……”他突然望向角落里的林默,开口问道:“林默,左千秋,你二人起于微末,你们觉得,老夫是当迎广陵王入朝,还是拒之?”
左千秋一下愣住,呆呆问林默:“小林子,大将军说啥?”
“大将军问你,拥立昌邑王当皇帝,你支持不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