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尺青年显然是这群青年人的首领,他微微俯首,而后和声与同伴们商议,最后都掏出名刺,到他手中集成一叠再转递上来。
张既接过来一一翻看,才发现竟是些太学生,而且多是荆州出身。这名身着白色儒服的八尺青年出自琅琊诸葛,名亮字孔明。而另一人则是南阳庞氏子弟,名统字士元。这令张既颇为生疑,他想:如今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这些没见过阵战的青年人,就算不吓得回家,也当待在太学才是,为何偏偏要往最乱的陈仓来?莫不是谁人的探子?
但这个念头刚刚浮起,张既随即又失笑了,他打量着这群青年人稚嫩又充满朝气的面孔,心中自嘲地想道:光看这些人的模样,便知道他们刚刚元服,哪里能当什么探子?
他随即下马走到这些青年面前,将名刺还与他们,对问他们的来意。心里却打定主意,无论这些青年有何言语,都要派人将他们送回长安。
为首的孔明打量张既腰间的印绶,随即问他道:“大人是陈仓的张县君吗?”
张既闻言一愣,微微颔首,而后问道:“诸君是来找我的?”
孔明微微摇首说:“非也,我们是想请县君帮我们找一个人。”
张既不由挥手说:“如今蜀军入秦,国事繁忙,我一日能从卯时忙到亥时。诸君让我帮忙找人,恐怕是找错人了。”不等众人露出失望神色,他又笑说:“你们来时也当看到了,陇上的军士方才过去,趁着大战还未波及三辅,最好还是回去吧。在这里又有何益处?”
说罢,他便准备翻身上马,不料孔明却露出坚决的神情,上前几步说:“县君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我等此来陈仓,便是想求见熹平第一人而已。若不得见,绝不返回。”
话音刚落,张既顿时定住,他换了副面孔,缓缓回身注视孔明,说道:“小子,可不要胡说,对你而言不过是只言片语,若传到他人耳中,或可制千万人于死地的。”
在一旁的庞士元闻言,笑道:“使君言重了,我们这一行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些学生而已。身上既无铠甲,腰间亦无佩剑,谈何生死之事?既然是学生,最后终究也只是游学而已。”
“游学?”
“对,游学。求道于大家,解惑于宗师,莫非不是天下学子的夙愿么?我等猜到使君在此,故而想搏上一搏而已。”
“唔。”张既微微沉吟,还是难以把握这群人是诈是诚。干脆问道:“你们如何断定,你们要寻的人,便在此处呢?要知道,他的容貌极易辨认,想藏怕是不易吧。”
孔明笑道:“长安封城,他都能尚且逃出,何况这遍地旧人的三辅呢?县君所言,并不由衷啊!”
他随即解释说:“我等之所以如此揣测,只因一事而已。长安的大将军已经回师,说龙首不在河东。河东乃生死攸关之地,龙首却不亲自镇守,可见是有更大的谋划。我前后思量,虽不知龙首有何计议,但也知关中用武之地,若非西京,便是郿县、陈仓与弘农三地。如今凉蜀正于郿县对峙,弘农又失,那龙首就必在此处了。”
只是这番话说完,其中却无一句实据,全是臆想而已。孔明自己也不由汗颜失笑,他仍坚持说:“天下虽大,能定国安邦的却寥寥无几。我等此行,也不过是些少年意气罢了,若不能得见使君,恐为生平大憾!还望县君能为我引荐。”
张既听罢,抚颌斟酌了片刻,说道:“无论如何,你们先随我入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