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茯又笑，却笑得无力，话中带话地说：“我什么意思？外面的日子很惬意吧？是灌江口的月亮比较圆，还是殷商的月亮比较圆啊？”

杨暕愣住了，恍然知道了什么。由此话大概能猜出今早哮天犬和敖茯说了什么，敖茯又为什么生气，于是略软了刚才的语气，说一句算不上什么解释的解释：“我说过了，我心里除了你没有旁人，更没有其他的念头。”

“没有其他的念头？”敖茯走到自从新婚就被放在那里的月饼，指着它赤裸裸地质问杨暕，“那你为什么还留着这个月饼？这么久了也不把它扔掉。你把它放在这里，是为了睹物思人，还是成心膈应我？”

杨暕觉得敖茯无理取闹：“这月饼好好的为什么要扔掉？何况这不是普通的月饼，放了多久也不会坏的，是你自己不吃！”

“我不吃？那你为什么也不分给别人吃？哦，这月饼很重要是吧？因为送它的主人是姮娥，所以舍不得吃吧？”敖茯心中似乎有一种鬼使神差的力量，那个力量告诉她，刚刚讽刺杨暕得还不够，必须要清清楚楚地重提姮娥，才能狠狠戳中杨暕的心虚。

话到这里，两个人已经大吵得四邻皆知。或许杨暕是想让各自冷静下来，也或许杨暕面对她的猜疑的确无话可说。最终他夺门而出，直朝梅山而去，又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巫蛊漩涡中的敖茯。杨琼听到他俩的争吵，看杨暕愤然离开，便也着急地跟了出去。

这便是他们千年婚姻下的真实面孔。倔强，拧巴，又鸡零狗碎。

有人说，沉默是金。可是放在亲密关系中，那简直就是扯淡。更阑曾听复芸聊起过夫妻的相处之道，复芸说，夫妻间的争吵，有时候不完全是坏事。这是一个契机，是两人思想情感上的交流，进而能让两个人更加了解与照顾对方的感受。而毁掉一段感情的最快方法，就是不说不听，不解释，冷淡处之。一段感情的渐行渐远就是如此，明明可以好好说话，却因为误会心灰意冷，明明可以耐心解释，却偏偏因为沉默分道扬镳。

有一点无可否认。那就是有幸成为杨暕的妻子，只要规规矩矩做好妻子一角，以杨暕的为人，必然会对他的妻子好。可正是这样，受到姮娥、修齐甚至是哮天犬等多方刺激的敖茯完全不能接受。她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她，杨暕是对自己的妻子好，不是对她好。换作张三李四来做杨夫人，杨暕都可以把给她的，同样再给别人一份。导致她这一生所有的行为，都是在寻求一个答案，一个杨暕到底爱不爱她的答案。

但杨暕偏偏不说，也没向她吐露过心扉。不想认输的她，曾经那份只想与杨暕长相厮守的心，也在得不到回应中慢慢变质。在她眼里，杨暕婚后所表露出的种种行为是不爱她的，因为他舍得让她难过，让她难堪。杨暕那么听姮娥的话，而她身为妻子，竟连姮娥的半个字都赶不上。她不甘心，所以加倍地讨要关注。而她讨要的方式就是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追问以及和杨暕对抗。以至于别人曾经质疑她的，她也要去质疑一遍，以此来证明她在杨暕心里的位置。

实际上，杨暕心里是有敖茯的，不过相比哮天犬、杨琼、梅山兄弟还有姮娥，她这个结发妻子是最微不足道的。

可世间的女子，没有哪个不想被夫君偏爱。

突然间，敖茯惨无血色，浑身疼得冒起冷汗，却又瞬间冰冻，嘴里只痛苦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杨暕……杨暕……”

可是没有人应她，整个杨府，空无一人。

“杨暕……我好痛……杨暕……”她朝着杨暕离开的方向，强拖着身子走到门口，嘴里还是一直喊着杨暕。

“阿茯……”

很熟悉的声音，却能肯定的是，他不是杨暕。

敖茯勉力撑开眼，谁知眼前的光线却被他遮住，接着就是一股血腥气味漫入口中。

那人割了手腕上的热血喂养她，她的蛊毒痛意才得以缓解。

她心中猜出那是谁，便不自主地推开他，即便她已经那么虚弱。男子熟悉的声音再次不甘心地发问，带有些沙哑：“你为他折磨至此，他却从来不在意你的感受，总是丢下你一个人，他有什么好？”

敖茯这次没有反驳的力气，眼角有温热的泪痕划过，只听有人俯身过来禀报男子：“巫主，阁中有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