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阑其实觉得很佩服。哮天犬这副长不大的孩子样,犯了错还能用“他虽然长得一副大人模样,但到底只是一条狗,心智还不如一个七岁的小孩成熟”来搪塞。谁都做不到,但哮天犬做到了。更阑不由感叹,杨暕身边,真是“人才济济”。
听了哮天犬诉苦的杨暕看看敖茯,又回头看看哮天犬,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只是温柔地安抚了哮天犬,和梅山六人一起,把他带离了事发现场,到晚上才又回来。敖茯有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很没用,她也想学着哮天犬,或者学着姮娥,冲杨暕诉诉苦,作出一副娇滴滴的样子让自己的丈夫心疼自己。可她做不到,她只会给他添堵。
或许你觉得,杨暕真是个好丈夫,面对敖茯放言要把他的生死兄弟赶出去,他都不忍心责骂她两句。但站在敖茯角度,她难以这么认为。正因为杨暕没有只言片语,敖茯才显得更加尴尬。她一直隐隐感受到,不管她做得多么好,这里所有的人仿佛都不想和她说话,连她的丈夫也不想。所有人不争论也不反驳,不是尊重她,只是不屑于和她计较。他们不把她当杨暕的夫人,更多的是当作一个可怜鬼,一个需要杨暕牺牲自己,来成全她所谓恩情的寄生虫。
所有人对她的敷衍和假装她都能感受到。更可悲的是,她的丈夫,杨暕也任由他们曲解她,除了安慰她时几句无力地“别多心”,多少有些冷眼旁观。
对于这些,她很多时候只是假装看不出来而已,想以此来保全当初要带给杨暕快乐的承诺。
在一切开始的最初,人们都会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等到真的身临其境,才会发现原来自己连一丁点的退让都做不到。
当晚,只有杨暕一个人回来。哮天犬不肯回来,说害怕被敖茯赶,杨暕只好暂时将它和梅山兄弟留在了梅山。
杨暕回来时发现,客厅的东西不知怎么被砸了一地,便皱紧眉,下意识地朝卧房方向看了一眼。此时杨琼摇了摇头出现在杨暕身后,叹了口气柔声劝和:“嫂子今天情绪有些激动,你快去哄哄她,这里我来收拾。”
他知道家里有个女人不得不面对,终是慢慢走回了卧房,只看到敖茯瘫在床上,以为她闹乏了,却没注意到她脸色苍白。
自白天杨暕一言不发地带着哮天犬几人离开,直面杨暕的冷漠,敖茯终于没抵住蛊毒的发作。这一次,她出奇地感受到寒炽蛊毒是多么饥渴,吞噬她的力量多么强大。她体内的血肉不断的被它蚕食鲸吞,发作起来可谓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几乎神志不清,推倒了客厅所有能推倒的东西。后来蛊毒什么时候放过她的,她又是怎么迷迷糊糊回到卧房的,她自己都已记不清。
蛊毒蛊毒,但蛊不同于毒。蛊是有生命的,而毒只是一个药。如果你想让一个人赶紧死,用毒。如果你想让一个人及其家人痛苦一辈子,用蛊。
这大概就是修齐所要的。他不想阿娘死,但他想报复。
杨暕和敖茯两人心中都憋着气,谁也不肯先说话。杨暕便一直坐在书案前看竹简,还连连叹息。鬼都听得出来,他是故意叹气给敖茯听。
敖茯看起来是睡着了,实际上没有,她依稀听到杨暕沉重的叹息。不用猜,都知道他在叹什么。半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她还是准备服个软。她答应过杨琼,再也不跟杨暕吵架的。
她从床上爬起来,微弱说道:“我今天早晨只不过是吓唬吓唬哮天犬,不是真的要赶他。我…我听到那些话……我也控制不了我自己……”
哪晓得杨暕一拍桌子,竹简都落到地上:“从今往后,你不准再说这种吓唬他的话。”
他的语气何其霸道,半点没有对自己妻子的温柔。
相比之下,更阑又想起玄帝的好来。玄帝如此的身份,也不曾拿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
敖茯见他不分青红皂白,便也来了气,明明才被寒炽蛊毒折磨过,却脖子一硬道:“你为了哮天犬和我发脾气,在你心里我还不如一个外人?”
“哮天犬不是外人!他是我的生死之交。”杨暕一字一句地说。
敖茯冷冷看着他,点了点头,泛白的嘴角嘲讽一笑:“是啊,何止哮天犬,这杨府的人都是你的生死之交,所以他们最明白你的心思。”
“你什么意思?我有什么心思?”杨暕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