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是你吓死的!”
薛宝钗急忙更正:“不管到什么时候,哥哥都不能乱认!”
薛蟠气势一滞,再次悻悻坐回去道:“反正事情是我做的,我自己认下就是,用不着薛蝌顶罪!”
薛姨妈也不同意:“本就是文龙闯了祸,却怎么还要推给蝌哥儿?”
顿了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又坚决道:“就算是因此误了和夏家的亲事,也断没有把兄弟往火坑里推的道理!”
“太太误会了。”
焦顺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说要坚决把文龙从这案子里摘出去,是因为他有个绝不能涉案的理由。”
说着,又问:“太太方才也说,在金陵时曾惹上人命官司,却不知那桩案子最后是怎么了结的?”
“那桩案子?”
薛姨妈迟疑道:“也没怎么,一开始就是拖着,后来换了知府——就是现在的顺天府尹贾雨村,也不知怎么就把案子给了结了。”
王夫人在一旁隐约觉察到了什么,不由的身子微微前倾,追问道:“畅卿,当时的案子莫非有什么不妥?”
“现下还说不准……”
焦顺其实是下午闲着没事儿,回忆书里和电视剧里的剧情,才隐约想起当年的人命官司,贾雨村好像是宣称薛蟠已经死了,借此才结了案。
当年看书时没觉察出有什么不妥,可现在设身处地的一琢磨,这里面的猫腻可就大了。
但他肯定不能实话实说,于是含糊道:“我因与贾雨村有些交情,一次酒后,也忘了是他自己说的,还是他的师爷说的,好像当年为了了结那案子,给文龙兄弟报了个因病暴毙——嫌犯既然死了,案子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王夫人和薛姨妈还没听出问题的严重性,薛宝钗和薛蝌却是齐齐起身,骇然道:“竟有这等事?!”
旋即薛蝌正色道:“若真是如此,那这场官司我来背就是!”
“这怎么成?!”
薛蟠又急了,起身刚要争辩,却听妹妹道:“也只能委屈你了。”
“这、这……”
薛蟠急的直跺脚,别的上面倒罢了,他素来是想做个好汉的,又怎肯让堂弟为自己顶罪?
薛姨妈这时忙问:“到底怎么了?这、这案子到底有什么不妥?”
“简直是不妥之极!”
薛宝钗紧咬着银牙恨声道:“按照那贾雨村的做法,哥哥等于是诈死脱罪,按律该当罪加一等!”
“这……”
薛姨妈也慌了,起身拉着女儿的手问:“可你哥哥这些年不是好好的么,也没人找他的后账……”
“没人找自然无事,可一但这事儿被翻出来呢?”
“没错。”
焦顺接口道:“有些事儿不上称没四两重,上了秤一千斤也打不住——金陵的案子,别处或许没有存底,但刑部肯定是有存底的!倘若这次文龙的名字又出现在案卷里,被刑部核查出来,届时怕就是两罪并罚了!”
“那、那……”
薛姨妈吓的脸都白了,颤声问:“那该是什么罪名?”
焦顺了略一迟疑,还是选择了往严重里说:“只怕死罪难逃。”
薛姨妈听的两眼一黑向后便倒,亏得宝钗和王夫人就在她身旁,及时将她扶住,又掐人中又灌茶水的,很快让她重新缓了过来。
焦顺原是想吓唬吓唬她,待会儿施恩时也好换来更大的回报,却没想到她竟就昏厥过去了。
这时忙主动宽慰:“太太放心,这回再不济也有薛蝌兄弟做挡箭牌,不会牵连到文龙头上的。”
等薛姨妈稍稍松了口气,他又道:“不过这等事儿拖久了总是个麻烦,最好是能想法子把案底销掉。”
“该怎么做?!”
薛宝钗忙表态道:“若有需要打点的地方,焦大哥只管开口,我们家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永除后患!”
“眼下还没头绪。”
焦顺微微摇头:“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说不得还要找落在贾雨村头上!”
顿了顿,又道:“我方才就已经差人去请贾雨村了,销案底的事儿且不急于一时,眼下要处置那梅宝森,恐怕也得是他出面才算妥帖。”
话音未落,薛姨妈就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动道:“我和宝钗毕竟是女流之辈,文龙又是个不顶用的,这事儿可就全指望你了!”
“妈妈!”
薛宝钗忙在一旁道:“您总不能强求焦大哥……”
“太太放心!”
没等她把话说全,焦顺已然笃定道:“小侄必定竭尽所能,为文龙免去性命之忧!”
说着,又发力反捏了那柔弱无骨的小手一把。
薛姨妈方才只是情绪冲动之下的失态,这时被焦顺一捏,登时又生出些别样的意味来,她心知焦顺如此卖力皆是因为自己,感动之余,虽然羞怯却并未撒手,反而也发力攥紧了焦顺的手,又抬起头与他二目相对。
“好了。”
旁人还没瞧出什么,王夫人却早知这二人私下里的猫腻,生怕妹妹继续失态,会在儿女面前露出马脚来,于是忙上前分开二人道:“顺哥儿是什么人你还能不知道?就不说这话,他肯定也不会眼睁睁看文龙受难的。”
边说着,边借助裙子遮掩,抬脚在焦顺鞋面上不轻不重的踩了两下。
焦顺不自觉打了个激灵,暗道这是个什么意思????..coM
难道是要约自己二更见面不成?
可也没说在哪儿见啊?
正操着弼马温的心,就听薛蟠在一旁骂道:“亏我还当那贾雨村是个好人,没想到他竟然给老子下了这样的套,等见了他,我定要……”
话音未落,忽就听外面玉钏扬声禀报:“老爷,府尹大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