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气逐渐热起来,他们便将谈话地点设在了花园座中,按理夜深了,是无人来往的。
谢昀往那处一瞥,淡淡道:“出来。”
“妾身给王爷请安。”花雾容走出来废了好大的勇气,朝谢昀行完礼,又对着沈扶风颔首,尊称:“沈先生。”
花雾容倒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她为了接一罐夜露水,天黑就候在这里了,是谢昀喝沈扶风后到的,一坐下便开始谈论朝局,她根本不敢动。
谢昀很意外会是她,远远瞧过去,她略微有些木讷的,手上抱着一个罐子,低着头。他只冷笑道:“我以为王妃的心当真是向着赦王府的。”
“王爷误会妾身了。”花雾容原本听到沈扶风跟他说自己的好,心里还有些欣慰,他们是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是如此一遭,却叫谢昀误会了,只慌起来,解释道:“妾身并非有意偷听!妾身是在接露水!”
“王爷与王妃谈话,在下先行告退。”
沈扶风在这个时候起身,朝二位欠了欠身子,先行告退了。
“你其实可以去见皇后。”谢昀就那样云淡风轻的说着,“不用顾忌我什么,把你知道的都上报罢。”
“夫君为天,妾身既已嫁过来,便一切都会以您为主!”花雾容大着胆子往前走了走,敞心道:“皇后见我,无非是要问得您的消息。但是我永远也不可能对她说什么,因为妾身永远不会背叛您。”
“你不怕连累丞相府吗?”谢昀望过去,她背着光走来,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只听得声音有些哭腔,说道:“再如何连累,我阿爹和阿娘也能活着,权当生了不孝女,但是我不能害您。”
谢昀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问:“你当真喜欢我?”
花雾容一怔,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明显,只点点头,“是,妾身喜欢王爷。”
他除了这个也想不到其他了,花雾容看自己的眼神都是带着浓烈的关怀和在意,如果她只是为了保全自身,既不得罪自己也不得罪皇后的话,完全不必要将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为了荣辱争宠更是不可能,她很明白自己对她这个宫中送来的眼线,充满了隔阂和猜测。
就有那么一瞬间,谢昀忽然想到了武知蹊,她总是会躲避,总是要亲手扼杀掉一些苗头。
如果武知蹊有一天看着自己,也像花雾容此刻看自己的眼神一样,深情款款毫不遮掩,那么,谢昀此生足矣。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花雾容念出来这首《思帝乡.春日游》便情不自禁的淌了两行清泪,当即便下跪,抱着那罐冰冷的露水,垂着头,自顾自地说予几步开外,淡然饮茶的谢昀听。
“妾身第一次见您的时候,是五年前,在皇后娘娘举办春宴上,郊野花色烂漫,您孤身一人坐在杏花树下,谁都不理,连也一句话都不说,妾身同郡主就在您的身后,她敢捉弄您,将一支杏花插在您的发髻上,您察觉了也只是回了回头,见了她,笑一笑,便再无责怪,甚至不去拿下那枝杏花,而后走到哪里都怡然自得,并不在意众人侧目。”
花雾容想到五年前同谢昀的初见,纵然他一眼都没有瞧自己,纵然那个包容给的是他堂妹,可那个笑容,和那份从容自若,仍旧叫自己朝思暮想了许多年。
谢昀每年都会参加所谓春宴,五年前的他不肯能记得住,只听她提起来郡主,都很是模糊的记忆,到底是哪个堂妹?
他有两个叔父,一位是当今圣上,一位便是焕亲王,亲王的女儿诸多,个个都有郡主的封爵。
花雾容也基本上可以猜到,他是绝对记不起来的。
“总之王爷只需要记住,雾容很喜欢您。”她展颜一笑,“妾身能嫁给您,已经是此生最大的幸事,万不敢再有多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