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遂?唐国已故的那位晋王?”赵光义隐约记得,那是位有能之人。
薛居正捋了捋白须:“没错,就是这位晋王。李璟曾对唐烈宗梓宫立誓,死后传位于李景遂,后来李景遂甚至被封为皇太弟,距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
可再后来呢?
李景遂几番退让佯作谦辞,错过了上位的最佳时机,最终政败逃离,路上被他的侄儿毒死。李景遂不仅皇位没了着落,连性命都不保,妻儿只能随死。
府尹,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不可不惕啊。”
赵光义倒吸了一口冷气,双目逐渐通红。
沉默许久后,赵光义终于下定主意,他上前拍了拍薛居正的肩膀,冷静说道:“我明白了,你且去吧,这段期间我会做准备。”
“恭闻府尹消息。”薛居正恭敬退下。
目送薛居正离去,赵光义握紧了拳头,一阵咬牙切齿,末了他恶号道:“赵德昭,你为什么没有死!若你死了,那个位置就定然是我的!”
“李景遂的覆辙,我绝不会走!”
……
第二日早朝,赵德昭随百官上朝,注意到人群中乌发半百的薛居正,心里纳罕不已。
昨日回宫后,他一直等着文德殿传出捉拿薛居正的消息。
可文德殿里却没有任何声音,他唯一了解到的,是赵匡胤在他离开后召见了赵普赵相公。
父皇没有抓捕薛居正,却召见了赵相公,难道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赵德昭如此想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这次险死还生,好多禁军为了保护他死在路上,他一定要为他们和自己报仇雪恨。
还有就是赵钧遭遇的张家村屠村事件,那种恶行必须彻查,把那些杀良冒功的恶徒纷纷揪出斩首,为那些无辜百姓讨个公道!
“德昭?”赵德昭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热切的招呼声。
赵德昭扭过头去,看到了满面笑容的赵光义,他嘴角不自然地咧了咧,恭敬行礼:“三叔。”
赵光义在家中排行老三,赵匡胤还有位哥哥赵匡济,不过赵匡济在宋朝建立前就已然去世。
“德昭你不是去赵州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赵光义显得很是意外。
赵德昭微微皱眉,他昨日受伤回宫,整个宫中都传遍了,这位三叔在宫中向来活跃,再加上又担任京兆府尹,耳目众多,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赵德昭随口敷衍道:“查了一桩案子,有了些许收获,所以回京禀明父皇。”
“是吗?看来德昭你是立功了,呵呵,不愧是我赵家的麒麟儿!”赵光义大声赞扬道。
赵德昭皱了皱眉:“三叔谬赞了。”
立功?指的是我放跑赵钧和王烺,连账簿也没有得到吗?
这位三叔,总给自己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他每次见到自己,都和颜悦色的,看起来像位忠厚和蔼的长辈。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感觉他绵里藏针、阴阳怪气的。
赵光义笑了笑,小声道:“德昭你可知,昨日下朝后,官家召赵普进文德殿议事?”
赵德昭挑眉,我昨日去文德殿的事情你不知道,赵相公进文德殿的事情你却知道?
赵德昭摆手道:“这我倒是不知,三叔知道什么吗?”
赵光义摇头:“我亦不知。”
赵光义心里一松,这小子也不知,难道是薛居正猜错了,官家召赵普不是为了立储之事?
那就好办多了。
也是,立储之事哪能没有任何预兆?
赵光义快步离开后,赵德昭纳闷不已,他还以为赵光义会多嘴几句,讽刺他办事不利。
结果问两句就走了。
他啥意思啊?
就在赵德昭一头雾水的时候,被一群官员簇拥着的赵普屏退诸人,独自靠了过来。
“二殿下!”赵普上前行礼。
赵德昭连忙还礼:“赵相公!”
赵德昭静静打量着赵普,不知他忽然找上自己是何用意。
赵普,字则平,他虽已年近半百,但须发皆黑,精神矍铄。
他是赵匡胤非常看重的谋士,著名的“黄袍加身”事件的背后,就有他的推动。
赵普虽读书少,但喜观《论语》。其“半部《论语》治天下”之说对后世很有影响,成为以儒学治国的名言。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赵普笑容满面地说道。
赵德昭一愣:“相公何故相贺?本宫何喜之有?”
赵普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殿下赵州之行,立了大功,官家龙颜大悦,必有赏赐,何言无喜?”
赵德昭微微蹙眉,他自以为此次赵州之行,不仅没有立功,反而让人犯尽皆逃走,账簿也没能保住。
能保全一条性命,还是赖禁军拼命,他自认不配得到什么赏赐,只是想为那群无辜受害者讨一个公道。
赵德昭和赵普还没来得及继续聊下去,内官就开始宣百官上殿。
两人草草结束交谈,不多时,百官整齐列队上殿,赵匡胤高坐龙椅,内官王继恩高呼“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百官执着笏板长揖到底。
赵普上前两步,率先开口道:“臣有本奏,赵州平棘县有北汉细作赵钧作乱,赵钧担任县官十三载,祸害乡民,为非作歹,杀害朝廷重臣张允后逃离北汉!
臣请问罪北汉,交出此獠!如若不然,大兵压境,北汉灭亡在即!”
赵德昭听得迷迷糊糊的,赵钧是北汉细作不假,可祸害百姓是哪一说?他没对百姓施过恶行啊。
非要说祸害乡民,那也应该是王烺和郑祁吧。
难道赵相公的消息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