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风恹儿的唇印
赵德昭本欲出列解释一番,可赵普正滔滔不绝地讲着,他实不好上前打断。
反正其中是非我已向父皇说一遍了,赵相公虽然说错了,但父皇会明白的。
他静静地听赵普继续说道:“细作赵钧,公审时联合暴徒血洗衙门,致使众多百姓命丧当场,此行此举,其罪当诛!”
说到这里,赵普话音一转:“恰逢皇二子德昭殿下正于赵州历练,敏锐察觉到他们的恶行,派遣禁军入县衙除贼,这才庇护了一方乡民,救下了无数条性命。”
“哦?竟有此事?”赵匡胤闻言愠怒,“德昭,赵普所言可有错漏?”
赵德昭出列,朗声道:“赵相公说的大体无误,赵钧确实是北汉细作无疑,只是屠戮乡民一事实非他……”
赵匡胤抓起一本奏折狠狠掷下,将赵德昭的话打断:“北汉细作戮我百姓,为祸一方,欺我太甚!诸位爱卿,朕欲问罪北汉,发兵征讨,不知尔等可有异议?”
赵德昭一怔,父皇明明知道那是王烺和郑祁做的啊,难道我昨日说错了?
朝堂上下此时喧哗起来,不少朝臣出列反对:
“官家不可,朝廷数年来多次征讨北汉,皆是铩羽而归。如今军队疲乏、国库空虚,应该止战安民、修养国力,不可穷兵黩武,以致生灵涂炭。”
还有朝臣说道:“北汉若被讨伐,辽国必然施援。如今辽国之主名为耶律贤,此人贤明机敏,励精图治,辽国在他的手中蒸蒸日上,不可轻讨。
相比之下,南汉刘鋹昏聩无能,全然不会治国。他认为群臣都有家室,会为了顾及子孙不肯尽忠,因此只信任宦官,臣属必须自宫才会被进用,以致于朝中宦官高达二万人之多。
此等昏主,根本不是我大宋之敌。我朝王师若至,敌军必然望风而降!臣请先取南汉!”
这是止战派和先南后北派发出的声音。
赵匡胤大怒,指着这群人大骂:“北汉都骑到朕的脖子上了,你们还能忍?你们能忍,朕忍不了!”
薛居正缓缓出列,悠悠道:“官家,臣请讨伐北汉!”
赵匡胤微微眯眼:“爱卿有何见解?”
薛居正道:“一来,北汉以细作乱我大宋,祸我乡民,我大军出兵征讨,占据义理。
二来,辽国耶律贤虽然励精图治,但他继位不久,辽国内部矛盾依然巨大,短时间内处理不尽。若给他时间休养生息,只怕辽国就会变成盘踞在我大宋头上的猛虎,此情不可不察。
三来,燕云十六州乃我汉人疆土,是中原最重要的屏障。收复燕云十六州,我大宋江山才算彻底稳固,相比之下,南汉不过蕞尔小国,弹指可灭,诚不足为虑。”
赵匡胤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赵普率先说道:“薛侍郎所言有理,臣附议!”
赵光义连忙跟上:“臣附议!”
有赵普这位宰相牵头,又有拥护薛居正这个兵部侍郎的官员纷纷出列,不多时,附议的声音就压过了反对的声音。
赵匡胤目露精光:
“好!此事就这么定了!兵部立刻调动兵员发往赵州、定州、辽州,户部尽快筹备银粮辎重,工部迅速制备攻城器具,不日朕要御驾亲征、讨讨北汉!”
“是!”
看了好久,赵德昭总算明白了,赵普并非是不明白其中是非曲折,他之所以把所有的祸事都栽赃到赵钧身上,只是想借助赵钧这个北汉细作起一个合理的发兵理由。
一个可以压下朝中反对声音的理由!
至于到底是谁为非作歹,到底是谁祸害乡民,他根本就不在乎!
不,赵普也只是一张说出这些事情的嘴而已,真正不在乎这些事情的人,其实是……
甚至为了得到薛居正的兵部的支持,他连自己曾经被刺杀一事,也不愿细究!
赵德昭后心一寒,忽得想起当日县狱中赵钧的话,不都得悚然一惊。
“真相,重要吗?公道,重要吗?正邪,重要吗?”
是啊,这些东西都不重要,谁会在乎我这一路上死伤的禁军兄弟?谁会在乎那些被屠村惨死的张家村村民?
这群人只想着借那些事达成他们的目的,禁军兄弟们的牺牲也只是他们发兵的更大筹码罢了!
就在这时,赵普忽然上前,高声道:“官家御驾出征,京中需有皇嗣留守。二皇子赵德昭德行兼备,温文尔雅,文武双全,实为逸群之才,臣举荐二殿下!”
赵匡胤沉思片刻:“德昭资历不够,尚不可担任此等大任。光义身为京兆府尹,对京中了如指掌,倒是够格。”
赵光义正欲欣喜接旨,赵普继续道:“官家此言差矣,二殿下处理赵州之事周全细密,已有王者之风,臣愿为二殿下作保!”
“臣愿为二殿下作保!”一批跟随赵普的官员发声附和。
“既然诸位爱卿都这么拥护德昭,朕也不妨放手让他一试……只是此任重大,朕苦于德昭威望不足……”
赵匡胤沉吟一阵,抬手道。
“德昭赵州之行确有长进,可堪大任。既然赵爱卿认为德昭有王者之风,那便晋封德昭为魏王!即日起出宫开府,自立班底!”
朝堂之上一片惊容,比起征讨北汉这个大家都隐约有所预料的事情,赵德昭封王显然是在这一汪死水里投入了一颗炸弹,震得鱼虾们晕头转向。
大宋开国以来,还未有封王之事,赵德昭既然能成为第一位大宋王爷,那么他就能……
现在封王,下一步就是封皇储啊!
赵光义大惊失色,他先前还觉得薛居正是胡说,可现在看来,薛居正预料的完全正确!
虽然没有一步到位,但封王和封皇储有什么区别吗?
赵光义狠狠咬合着牙齿,怒气冲顶。
赵德昭亦是惊骇不已:怪不得赵相公方才对我恭喜贺喜的,原来昨日他和父皇商量的就是这件事吗?
可这算什么?安抚?还是嘉奖?
为害朝廷的歹人不除,祸害百姓的真凶不杀,是非曲直都得不到伸张,我做这个王又有什么意思?
赵普见赵德昭失神,只道他是惊喜过了头,连忙用胳膊肘去碰他的后背:“殿下,快谢恩啊。”
赵德昭踉踉跄跄地谢了恩,赵匡胤注视他良久,发觉他浑浑噩噩的,不由微微皱眉。
他忽然看向赵光义,眸子微凝。
赵光义慌忙垂下脑袋一阵心虚,后背冷汗直出,他暗自后悔:难道我刚才不喜的面色被察觉到了,糟了糟了!
只听赵匡胤悠悠道:“光义担任京兆府尹多年,劳苦功高,即日起封为晋王。”
又是一道响雷炸开,朝中大臣们面面相觑,眼中的震惊之色难以掩饰。
一日间,大宋冒出了两位王爷?
官家这是什么意思?
就连赵普也是满面惊容:昨日交谈中,官家没有封赵光义为王的意思啊……
赵光义呆呆上前谢恩,脑袋里同样是一团浆糊。
赵匡胤淡淡地扫过堂下众官员,他们一个个摇晃着脑袋,脑袋上的长翅帽随之旋转划着半圆,看起来像极了小儿玩乐的拨浪鼓,竟是那般的诙谐。
赵匡胤露出古井无波的笑。
……
一晃十日过去,平棘县似乎重回平静。
一大清早,李易站在院落,双手持着一柄朴刀,一刀又一刀地向下劈砍,刀风带动着抽芽的树枝轻轻摇摆,发出轻微的声响。
“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
劈砍完一千刀,李易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起初,每日劈砍一千刀对李易而言几乎如拔筋断骨般痛苦,但一日日咬着牙勉强坚持下来,倒也日渐熟练,反而会感觉身子骨得到了淬炼有了蜕变。
“这《山海五刀》着实有些东西,日复一日地坚持下去,说不定我还真能成为一流高手。”
将朴刀放好,李易自己去烧水,准备洗去一身脏汗。
自从云昭昭离开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传来。李易每日练着她留下的《山海五刀》,偶尔会想起她,不过也想的不多。
这几日,李易和甘慈的小日子过得越发舒适了,每晚都少不了做些娱乐项目,两个人好得像蜜里调油似的。
云昭昭一走,甘慈察觉到李易内心的失落,对他是千依百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