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一灯如豆。
使团的院落里,宣旨太监刘若愚依然没有睡。
“干爹,这水的温度合适吗?”王承恩小心翼翼地拿着铁壶给泡脚的木盆里倒着开水,观察着刘若愚的脸色。
刘若愚苍老的脸上满是疲惫,别看他才四十多岁,但这个年纪,对于宫里的宦官来说已经算是老人了,毕竟大明的平均寿命在这摆着。
他平常又不是什么擅长奔跑的人,这一路下来虽然坐着马车,依旧颠簸的不轻。
刘若愚依旧闭着眼睛,他拖着似乎有些粘痰在喉管的“嘶嘶~”嗓音说着。
“儿啊,你是个有心的。咱们都是无根之人,这一辈子最大的福分,就是伺候一个好主子,你明白吗?”
圆脸细眉的王承恩乖巧的点头,刘若愚也不管他听没听懂自己的点拨,径自靠着垫子躺了下去。
自从李进贵被魏忠贤杖杀后,几经颠簸,他就归到了刘若愚的管辖下,宦官嘛,按规矩自然也就多了个新的干爹。
王承恩蹲在有些发凉的石砖地面上,给自己的新干爹搓着脚趾缝的泥垢,又用弯曲起来的指节给他脚底的穴位按摩着。
大约是肾虚或是什么别的缘故,刘若愚被按得“哼哼”了起来,显然是有些吃劲儿了。
然而,就在王承恩拿着白毛巾给他擦拭水珠的时候,漆黑的山海关关城里,突然传来了整整喧嚣声。
“怎么了?”
刘若愚睁开了眼睛,疑惑地问道。
“孩儿...出去看看。”
王承恩把毛巾搭在了木盆边缘,在衣衫的下摆擦了擦手,起身去打开房门。
就在他打开房门时,一股寒风席卷而过,紧接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突然砸到了他的身前的台阶上。
“啊!”
王承恩被吓得直接破了音,转身就跑回屋内,砰的一声将门紧紧的关死了。
“咣当...咣当...“
刘若愚听着外面的惨叫声、刀兵声,心中也惊恐万状,他也顾不上洗脚了,急忙爬了起来,披着外衣就走向了窗户边,把窗户推开。
“嘭...哐啷...哐啷...“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外面院落的敲门声响起,吓得刘若愚赶快又跑回了床上。
这种声音,除了造反,谁敢如此敲门,难道是士兵哗变了,发现了自己在这里要杀人?
“吱呀...“
一阵院落的推门声从外面传入到了耳中,刘若愚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
“谁!“
他在自己的屋里大喊了一句。
然而院落里没人回答。
“谁!!!“
刘若愚又重复了一遍。
没人回应,依然还是没有人回应。
这个时候的刘若愚,他的额头上都渗出了汗,心脏跳动加速,他紧张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开口求救,可是却没有勇气开口。
他瘫软在了床上,而王承恩则在地上打着哆嗦,靠着床脚半天都站不起来。
“轰隆隆...轰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