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说一个普通的步卒能有这么大的能量,那是断断不可能的。
曹植思考了一会儿,也是全无头绪。
印象里曹操只会对大哥曹昂这么用心,但大哥十一年前就死了,他死的时候曹植才五岁,曹植根本就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
“算了,还是先让杨修冷静一下吧。”
曹植朝杨修努了一下嘴角:
“父亲等会儿要召见他,不能让他这么疯着去吧?那么他真有可能死了。”
丁仪会意,伸手朝外头的狱卒要了一盆凉水,端着水毅然决然地走过去。
“啪!”
又一盆凉水兜头而下。
杨修正沉浸在内心澎湃的情绪不能自拔,忽然背后又来了一阵透心凉。
他张大嘴巴暂时停止了哭嚎,不可置信地看着丁仪,光头往下滴着水珠。
丁仪拍手大笑:“不嚎了,不嚎了!这招果然有用。”
曹植也安心地笑,蹲下来像安抚小狗一样拍打杨修的后背:
“泼凉水不仅能把晕倒的人唤醒,还能让发疯的人冷静,这也是曹铮告诉我的,你现在感觉好一些了吗?”
“我……”
杨修愣了一下,然后扑倒在曹植怀里放声大哭:“能不能别提曹铮了!我算是怕了他了!再提他我就一头扎进火盆里去!”
“不能。”
曹植果断地拒绝道:“说了让你少做点缺德的事,你现在这样都是你自找的。”
“不过曹铮这个人你不能装着不认识啊,难道你就不好奇他是什么身份吗?能让这么多人都为了他的事情过来。”
杨修停止了哭泣,睁大眼睛:
“公子的意思是……”
曹植像清风一样惬意地微笑:
“管好你的情绪,把眼泪擦干。等会儿去见我父亲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你为什么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了。”
杨修颤抖了一下,似有所悟,沉沉地低下头。
……
下午日头偏西的时候,曹操派了一辆马车来接杨修。
杨修早就准备好了,他随着来领他的佐吏,一步步进入司空府,那是他无比熟悉的地方。
他十六岁就在曹操帐下当佐吏了,一直做了七年,这七年他不敢说自己兢兢业业,但到底也帮曹操处理了不少杂事,杨修觉得自己跟曹操之间是有感情基础的。
可曹操却因为一个步卒对他施以如羞辱性的重刑,丝毫不顾这七年来的情分,一想到这里,杨修就觉得满腹委屈。
他趴伏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以头触地,泣不成声。
曹操坐在堂上,好奇地看着杨修:
“你有什么好哭的?又是用碎官印陷害,又是诬陷偷狗,还把人弄到了大牢里。难道你觉得我不应该处罚你吗?”
杨修哭泣道:
“禀司空!臣觉得委屈!臣在司空手下鞍前马后地效力了七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臣做了错事司空要惩罚,臣不敢有怨言!但司空不该为了一个外人一点情面也不留给臣!”
曹操默默地听着,简要地总结了杨修想表达的中心思想:
“你觉得曹铮是外人,你是自己人,所以孤对你应该比对曹铮亲近。”
“是!”
杨修梗着脖子抬起头,烛光把他的眼泪照映得闪闪发亮。
“哦,那你这么想就错了。”
曹操平静地说:
“因为对孤而言,曹铮是自己人,你才是外人。”
“曹铮是孤的儿子。”
“什么?”
杨修的下半身一瞬间僵硬了。
眼泪被吓得凝住在眼眶,他愣在原地,震撼得久久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