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虽然这么说着,楚云看待王平的眼神里,可是一点儿愧疚都没有。
倒不如说,他也想借着这个机会,算是对王平小惩大诫一下。
毕竟无论如何,把事情搞砸的是王平本人,整个信使团陷入这一僵局,王平有着不可推卸的直接责任。
“老师您别这么说,祸是学生闯下的,本来就应该由弟子来承担责任,只是老师,学生想问一句,这所谓的药丸,不会真的把学生给毒死吧……?”
说完,王平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垂下头。
王平虽然也在军旅中度过了几年,但要说面对死亡的觉悟,他确实还做不到那么坦然。
“哈哈哈哈哈……”
楚云大笑着,学曹昂拍自己的方式,右手用力拍打着王平的后背。
“傻小子,怕死啦?”
“不瞒老师说,学生还真有点儿害怕……
学生跟老师学习近一年,如今却寸功未立,壮志未酬,若是就这么稀里糊涂被毒死,实在是……”
这番话说起来虽然有些吞吞吐吐,但王平的意思,还是很清楚地表达了出来。
确实如他所说,楚云也能理解他的感受,毕竟如果似乎被自家人毒死,这未免有点儿太窝囊。
而且,王平的这番话,让他想到昔日第一次跟曹操交谈时,在南征袁术的途中,自己险些因为粮草短缺一时,被曹操“借”去头颅。
这两者之间,似乎还有点儿异曲同工之妙呢。
只不过楚云没曹操那么狠,对待自己的学生,更不会动不动就要人家的小命。
“放心吧,老师绝不会毒死你,只不过服药之后,你确实会难受一阵就是了。”
“那就好……”
王平顿时松了一口气,浑身上下紧绷的神经,也在这一刻放松了下来。
“先别高兴得太早,这些药虽然要不了你的小命,但我刚才已经说过,它会让你难受亿点点。”
“老师你确定是——一点点?”
王平有些狐疑地看着楚云问道。
“嗯,亿点点。”
楚云必须承认,这是非常心机的回答,充满了文字游戏所带来的恶意。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好吧,为了弥补我犯下的过错,学生愿意承认这份痛苦。”
事后,王平屡次提及此事,并表示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之一。
楚云微微一笑,转身经过一番翻箱倒柜,从药品箱中,找到了一枚非常精致的白瓷瓶。
单论外表,这枚白瓷瓶十分讨喜,上面蓝白相间的纹路,简直看成一个小型艺术品。
楚云没有着急,他先是取出一个干净的杯子,在其中倒满温水,又从一边的罐子里,倒出大量蜂蜜混入其中。
这,大概就是伪帝袁公路昔日最喜欢的“蜜水”吧。
左手手掌摊开,右手在上面连续倾倒了几次,楚云成功取出一枚褐色药丸,将他递到了还没回过神的王平手上。
“千万别咀嚼,直接吞了它。”
王平听话地乖乖把丹药服下,尽管如此,在舌头触及丹药的一瞬间,那股宛如蛇胆汁一般的苦楚口感,还是让王平露出痛苦之色。
“水!老师!有没有水……!”
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王平只觉得这比他小时候生病时所喝下的汤药还要苦上十倍、百倍。
楚云笑呵呵地把未雨绸缪备好的蜜水递到王平面前,王平仿佛瞬间被卸去了巨大的痛苦,享受着蜜水的甘甜,以化解在口腔中不断刺激他大脑的苦味。
“啊——”仿佛从地狱重新回到人间的王平看向楚云,“老师,太谢谢您了,这一杯蜜水,把学生从十八层炼狱给救回来了!”
“这就受不住了?虽然不想吓唬你,但我得提前给你知会一声,罪还有你受的呢……”
楚云话音一落,王平就捧着肚子,脸色阴晴变化。
“唔……”
发出阵阵呻吟之声,王平忽然只觉得心如刀绞,一阵肝肠寸断。
就像是有人在用一条条锯子,在他的心肝脾肺肾等五脏六腑上,不断地锯来锯去,每每拉动一下,就会有一种牵动全身的痛处。
如果用疼痛等级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在牙疼的十倍以上吧。
“老师……我……”
王平一手抓着楚云的衣服,本来精致的五官,此刻都挤在一起,甚至看起来有些扭曲可怕。
看着得意弟子痛苦,楚云的心里也不好过。
但事已至此,不付出些许代价,又怎能脱身?
“子均,忍忍吧,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楚云当然不是真的忘了,他只是用这种提出问题的方式,转移一下王平的注意力,以免他太过痛苦。
“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说完这句话,王平就一声不吭地直接疼昏了过去。
“哎,这小子。”
楚云苦笑着把昏倒在地的王平扶起来,搬到床上去。
“看着身上没几两肉,没想到还挺沉!”
擦去自己额头上的汗珠,楚云自言自语地调侃了这么一句,然后穿上自己用来伪装身份的铠甲,走出门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使者大人昏过去了!”
——
当晚,州牧府内堂。
刘备、刘琦和诸葛亮又凑到一起,但这一次,三人的脸色有些奇怪。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阴沉着脸,却没人率先开口。
最后,还是诸葛亮忍不住打破了这僵化的气氛。
“主公,公子,亮以为这未必是一个意外。”
“这当然不是一个意外!”
刘琦的言语中,有几分怒意。
“很明显,是有人暗中对曹操派来的信使下毒了!”
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公子,您已经派人检查过那位叫‘王羽’的信使的情况了么?”
刘备不安地问道。
“是啊,医师再三反复确认过,是中毒的迹象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