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依把手举在眼前,注视青梅的眼神含着一抹温柔,眸光带了追忆的神采。
“你猜对了。杜叔当日把我从擎空崖带到烂柯山,住在师父的煮酒阁里,外面就有一株梅树。
小楼……他那时还是个小孩儿,凑在床前,往我手里塞了一只梅子,那时候我中毒在身,全身没有知觉……”
她莞尔一笑,直到七天后毒解去时,那只青梅在她手心,已经熟了。
“之后我去了尚秀局,每年五月初回烂柯山休养时,小楼都会抽时间赶回去陪我。我与他自幼年相识,他替我追查亡族真相,还有他父亲的死因……”
颜若依顿了顿,声音平静:“我不是没想过,或许当年真是他爹指使人采下七星醉月,投在擎空崖,才会在事后被颜致吾投毒灭口……”
她没说下去,这一回,小圆儿不再追问。
离火灭族,不论是否景峻所为,都与当年才八岁的景玉楼没半点干系,她和景玉楼相知近二十载,两人间的感情和信赖,旁人实在无从体会。
小圆儿之所以心里总有这么一根刺,对此抱有怀疑,是因为老王妃对儿媳的态度,总让人觉得内里有几分古怪。
既然她心里并非全无计较,这事还是暂且不提罢,小圆儿转了个话题:
“下月大军开拔,景玉楼是领兵无望了。诶,到时他去闵安边城,这一趟恐怕最少得大半年,你是不是要跟他一道去?”
前些天刚得的军报,跟聚顶斋的情报不谋而合,禺东一带影魁世家牵头,兴许背后还有南澹其他势力作祟,打算和南疆滞留的乱邪里应外合。
闵安边关这些年小规模战役不断,这次恐将有大的战事爆发。
边关主将单广本是向朝廷上报,请示兵部能否加派兵力,然而如今这边十万大军即将开拔,只剩的五万人驻守都城,不敢稍有闪失。
如此情况之下,增兵是不可能的。
这事一出,连定国公祖老公爷都坐不住了,跟兵部议了几次,照说闵安的兵力是够的,只是长年累月战事不断,过于疲累。
因此打算把都城的五万人调过去换防,再抽调南疆各地的驻军回守都城。
兹国蠢蠢欲动,闵安边城也跟着起动静,兵部制定下几乎涉及全国的兵力调动,此等情况下,景玉楼当仁不让,请旨前往闵安。
当日对柳希元的猜测,果然被他一语中谶,到时和太子双双不在临阳,这才决定变被动为主动,将缉拿花娘的事,提前到今天。
颜若依轻声道:“小楼是想让我跟他一块儿去,就是……”
“就是——你们家老王妃肯定不同意,是吧?”
不用她说,小圆儿都能想象得出来,作为元虎大元帅的遗孀,必定会说:男人出征在外,女人就该安心守在家里,才能让丈夫没有后顾之忧……云云。
“他给大姑去信了,让她帮着说两句好话。”
筠慧郡主就在闵安,自从上回火烧乐极草的事后,跟颜若依的关系貌似缓合了不少。
两人正说着,修辛自远处飞奔而来,传音直直冲进小圆儿耳中,“圆儿,有发现……”
她派了修辛在几个村子里查看地道的走向,看能不能先找到孩子的藏身地。
“小八你可以啊,那地道我刚才看了一眼,七拐八弯的,你这么快就找着了。”
“没……没找着孩子……”
地道是村里几十户人家合力开挖,各家屋下都有入口,地形复杂,修辛花了一上午时间,循着气味几乎跑遍,累得大喘气。
“刚才在地道里看见个人,按方向是从山脚杏林那边来的,……陶嫂长什么样我没见过,叫二哥去看,他也认不大清,你快去瞧瞧。”
他们这些人里,只有小圆儿知道陶嫂的长相,为此,颜若依今日特地带了小山也来。
他在王府修养两月,身上的灵气伤已好得七七八八,不过脸上的疤痕无法消退,留下永久的印记。
“小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