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收一个哆嗦,待看清才松了口气,谁丢了两把短刀在这?
真利啊!这刃亮得刺骨。
短刀下是薄薄一层落叶,一小截碧绿从落叶中探出。
“找着了!”
郑天收一阵欣喜,正要去拾。
没有风,雪花却闪作一团,血花飞洒一片!
……
啪!
柴房的窗户翻进一个血球,挤过窗栏摔在地上,慢慢又舒展作人形。
钟晓被吓得一个激灵,起身看到是蒋钦才把心放下。
这真是个可怜人,明明与番子一伙,心上人却被霍加带走,自己也叫霍加塞进酒坛、盖上石板,好一通折磨不提。
钟晓实在看不过,趁着如厕的机会,踢翻石板把蒋钦放了出来。本想蒋钦要么就此远走高飞,要么待时而动,杀了霍加这狗贼,没想到他此刻又回到柴房,还沾了一身的血。
阿依怕惊动守卫,轻声询问,“蒋前辈,你受伤了?”
蒋钦瘫倒在地上,掩着脸,如同一块腐肉,面如死灰,一言不发。
加哈努急匆匆凑过来,将蒋钦上下翻检了一遍,发现没有伤才放下心来,冲钟晓摆了摆手。
“没受伤就好,蒋前辈,你做什么去了?”
蒋钦沉默良久,突然闷声笑着,沙哑道:“没什么……杀了个人……”
钟晓惊道:“你把霍加杀了?”
蒋钦摇摇头,痛苦道:“你们知道吗,比打碎心爱的瓶子更痛苦的是当面打碎它。”
“蒋前辈,我不明白。”
“我去看小月了。”
钟晓闭口不言,加哈努也局促地搓着衣角,按照侍卫们口中主角日日不同,剧情每每重复的闺阁故事,若把阿依做心上人,晚上可不是见她的好时候。
聊斋说王生喜欢画皮的妖精,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晚上忘了自己有爱人,虽然已经知道她晚上丑恶的厉害,可知道和真的看到毕竟是两码事。
“蒋前辈,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杀阿依,所以你是为了她杀了一位堂主,你值得吗?”
钟晓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蒋钦,等到夜色褪去,九江门将彻底震动,杀死一位堂主,蒋钦不可能活着。
“弱小的人不配拥有美好的东西,我唯一痛恨的只有我自己,因为我,所以她只能和不爱的人做这些不幸的事,我只恨我自己。”
蒋钦的话说的酸楚,钟晓叹息道:“蒋前辈,或许她只是阿依,并不是你的小月。小月温柔善良,值得你做任何事,阿依人尽可夫,我只劝蒋前辈你何必执着。”
蒋钦冷笑道:“小月人尽可夫,你的丈夫仵向南此时可好啊——仵夫人!”
钟晓秀眉一挑,怒道:“蒋前辈,你莫要混为一谈,我假嫁仵向南,只为救李夜墨,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蒋钦抱紧双刀,眼睛闪闪发光,微笑道:“说不定,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钟晓杏眼圆睁,气恼道:“你糊涂了,就算不得已,她要做的事是搅乱中原,杀尽天下英雄!”
蒋钦看着钟晓,轻蔑道:“搅便搅了,杀便杀了,那又如何?中原与我何干?天下英雄又与我何干?”
“那就都让她杀了?”
“真希望我能帮她!”
钟晓气得发抖,转向墙壁偷偷抹泪,为什么有这样冷漠的人呢?整个江湖都可以不管不顾?
半晌,蒋钦的声音又在黑暗中响起。
“丫头,谢谢你!”
“鬼才要你谢!”
“可惜明天我就要死了,我杀了没脚蛇郑天收,九江门不会放过我,可我不能逃,我若逃了,嘿,小月怎么说得清楚?”
“你就后悔吧,后悔吧!早晚要后悔的,你只杀了一个就死了,你的小月每天又能有新的丈夫。”
蒋钦哈哈大笑,“我是后悔了,我后悔没学些厉害武功,可以把他们统统杀光。”
钟晓道:“你若想杀她所有的丈夫,恐怕要杀光所有的男人,因为她来者不拒。”
“这也不是难事,只要你站得足够高,天轻轻点下头,地上以此无山丘。”
蒋钦道:“你相信吗?只要有一阵风,像我这样平庸的家伙也能直飞云端!”
“我不信,我就不信。”钟晓不知道蒋钦想说什么,只是赌气拿话噎他。
蒋钦轻笑着摇头,泪流满面,道:“不用你信。”
反正……不会等来这阵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