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斜倚在绣床上,美得不可方物。
“这就是江湖中最美的兵器?“
轻提起名满天下的碧波鞭,少女慵声发问。
翡翠流光,十三节鞭身玲珑剔透,如同灌了江水,轻轻一晃,水波呜咽,泠泠的浪花声都似要从石头里流淌出来,显得格外轻灵。
“江湖上确有此说,事实也正是如此。”
汉子傲然道:“我这鞭不凡,每一节都是由上等青玉琢成,浑浊有瑕疵不取,选材就用了十年!每天用新鲜的人血洗拭,越洗就越亮,越洗就越清澈,越洗就越翠绿动人!”
少女掩着嘴娇笑:“人血真是神奇,能把一块玉石越洗越坚硬、越洗越如钢似铁……”
“人血的妙处还有很多。”
“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人血好,只是并非每个人都像天收大爷一样,能轻易得到。”
绿水横卧床榻,白嫩的脚趾踩着水波,一节节缓缓划过,细腻平和,这样漂亮的杀人兵器委实少见,这样漂亮的脚也同样少见。
可爱的脚趾上用凤仙花细心涂红,当真似鸾鸟在拨浪游戏……
汉子看愣了神,全没想起江湖人,兵器就是命!最忌讳给人侮辱。此时你不护住它,真不怕它关键时不护住你?
直到脚趾溜到了镖头,冷厉的寒芒才叫少女不得不把脚缩回来,鼻子里忍不住轻哼一声,
“哎呦,小祖宗,你这是要心疼死我啊!”
汉子猛然惊醒,捧着少女的脚,脸上写满了怜爱。
脚趾上留了一道浅浅的粉色伤口,汉子紧蹙着眉头,嘴唇轻轻印在少女的脚趾上……
“小祖宗!这碧波鞭是我的成名兵器,对敌时,镖头只要轻轻一戳……砰!头盖骨都捣个稀碎,哈哈,可不能与你玩耍!”
汉子笑着刮了刮少女的鼻头,转手想收起碧波鞭,少女却扯着不依,道:“这天下英雄个个都是借兵器逞凶,离了它,狼就变成了羊,变成了兔子……天收大爷,我原以为你会不一样,这才更和你亲近,没想到、没想到……”
少女说着没想到,却叹息一声,摇着头不再继续。
汉子急了,“阿依,你误会了!我郑天收就是你想的那样,没有兵器我也是英雄!谁敢小看我,我……我就揪下他的脑袋!”
阿依捧着心口,正色道:“天收大爷,阿依一直相信你的!”
“阿依,你信我?”
郑天收握着阿依的柔荑小手,激动的手足无措。
对大多数男人来说,只要女人你说你相信,他就果然能做到本做不到的事。
阿依笑脸盈盈的点了点头,转又指着碧波鞭叹息道:“我信你,只是我讨厌它,瞧见它我就不由得怀疑……怀疑我的天收大爷你,你是不是也离不开一件兵器?况且,这上面满是腥气,瞧着人害怕!”
“小祖宗,别怕别怕!它在我手里就永远伤不到你。”
郑天收说着将碧波鞭插在后腰,不叫阿依看见。
阿依小猫似得缩成一团,紧紧偎在郑天收的胸膛,眼睛里氤氲着湿气,当真是我见犹怜。
“人家就是怕嘛……天收大爷,阿依是不是很没用,居然怕一件漂亮的兵器。”
郑天收轻抚着阿依的肩膀,骨头都酥软了,咬咬牙,一把将碧波鞭丢到窗外,“阿依,你真是善良,这才连兵器也怕,我保证绝不再带这种东西来见你,外面的侍从也一律不许带兵器。”
阿依娇笑着在郑天收脸上亲了一口,郑天收一张黄脸瞬时蒸腾发热。
光彩夺目,锐利夺命!
这像是说碧波鞭,又像在谈论女人,女人本身就是危险的武器,只要她们像展示锋利,男人真是不堪一击!柔软的刀口下,杀人没有血!
谁是江湖中最美的兵器?呜,很难说,但被丢到窗外的一定不是。
屋内烛光摇曳,昏惑的灯火里藏着许多故事。
人影被拉长投在窗纸上,映进窗外一个矮小丑陋的侏儒眼中。
紧握着碧波鞭,蒋钦努力压抑情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愤怒啊!卑贱的人要么学着忍气吞声,麻木不仁,要么就横刀立马,向天问命,问渺渺天命,安敢如此!
夜静得可怕,虫不鸣,鸟不叫。
蒋钦脸上笑得猖狂,风听得一清二楚!
蒋钦眼神凶厉,星星也战战兢兢!
好夜,宜杀人!
三更天。
没脚龙郑天收从阿依的房里踱步出来,整了整衣衫,悄悄到窗下摸索他的碧波鞭。
因为怕被阿依发现,火折子也不敢点,只能借着淡淡的月光。
他把头埋得很低,瞪大了眼睛,这样才能勉强看清轮廓。
反光!
不是绿波流淌,而是白得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