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那人道:“田虎,你我身负重任,决计不可横生枝节!”
那叫作田虎的豹眼大汉虽心有怨气,但依然点头道:“一切听兄长的便是!”
王嬛站立在坞堡的望楼上凭栏远眺,夜色笼罩着朦胧的山野,远处的山峰阴影模糊难辨,夜风呼啸而过,吹动坞堡四周丛生的杂树,飒然有声。
望楼约四五丈,高高耸立,站于其上可及时发现敌情,俯瞰全局,指挥作战御。
当陈唱在颜千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出如今面前时,她朗如晨星的眸子瞬间一凝,怔怔地望着陈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忽然,王嬛秀眉微蹙,俊俏的脸蛋儿浮现出一股寒意来,被陈唱歪着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不由地将傲然挺立的胸脯微微收了收。
她显然会错了意,心中不觉又是愤怒又是娇羞,这混蛋老是盯着她那里看、却一声也不言语是什么意思?
陈唱见她背负长弓迎风而立,英姿飒爽,当真是一个女将军一般。
方才被刘耀祖一顿殴打,竟是脖子也扭到了,加之他身体虚弱,被颜千石扶着上了望楼已着实不易,如何还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形态,如此落在了王嬛的眼中,变成了一副不良猪哥的模样。
王嬛目光陡然一冷,冷声道:“下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嘶……”陈唱的气还没有喘匀,一说话肋骨茬都疼。
王嬛的口气不容置疑:“下去!本小姐此时无暇听你在此聒噪。”
这次离开江陵,她的身边并非只有周义海一人护卫,其他的侍卫均乔装打扮分布在四周。
其中一个侍卫偶然在道旁一家酒肆中听到土匪即将洗劫杨家渡等村镇的消息,便立即来报。王嬛一边急命侍卫们紧急向这些村镇示警,组织乡民们向杨家渡集中,一边命人飞马去江陵搬救兵。
虽然乡民们都已经进入了这座坞堡之中,但匪情不明,坞堡废弃日久,且可战之兵只有周义海等随身保护她的侍卫二十余人,乡民青壮也不过近两百余人,拒匪之战胜负实是难料。
她虽常在城中捕凶缉盗,但面对山贼还是头一次,心中既忐忑,又期待。
此时本应沉下心来思索应敌之事,可陈唱的出现已经扰了她的心境。
如今,坞堡之中人人自危,他不好好地在下面歇息养伤,上来做什么?
难道是感谢自己出手救了他和那个叫作水灵儿的女子?
想到水灵儿,王嬛很是同情这个身世凄惨、柔美可爱的女子。
可是同情归同情,却也只能是暂时护得她周全,至于这场匪患过去之后,她在刘家的境况怕是更加不堪。
又想眼前这位也是糊涂,这样冒冒失失的闯入人家家中,岂不是坏了水灵儿的名节?
其实她还真有点冤枉陈唱了,他是现代人,其思想行为与古人不同,先去找水灵儿,只不过是为了增加匪情消息的可信度而已,没成想却是弄巧成拙。
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王嬛着实气恼,就连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可怜陈唱还不知道自己又被“寄豭”了。
方才他看了乡民们在坞堡忙碌的身影,感觉就是一个字——乱!
“王大小姐,我有句话不知是否当讲?”
“讲!”
“我见乡民们十分的混乱,效率……哦,就是干活干的太慢……”
王嬛手下那些侍卫皆是一介武夫,打打杀杀还可以,但是让他们指挥民众除了厉声喝骂之外并无他法。
乡民们虽然知道匪患一来他们多半是不能活命的,干起活来固然卖力,可无人统一调度,众人都跟一窝蜂似的,其效率自然不会太高,说白了这就是人力资源的浪费。
“你究竟想表达何意?”王嬛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陈唱脸色涨红,他想把后世那些管理学的道理讲给她听,奈何一时半刻也无法转化成古人能理解的话语,故而讲得让王大小姐听起来全然不知所谓。
“我……我……”
就在这时,陈唱忽然看到一束束的火苗从王大小姐黑亮的眸子里闪烁起来。
双目喷火?
不过,下一刻,陈唱便发现自己纯粹是自作多情。
王大小姐眸子中闪烁的火苗,根本就不是什么愤怒的小火苗,见她美目圆睁,流露出惊骇与紧张的神情。
他托着腮帮子忍痛偏过头,顺着王大小姐的目光望去,但见远处如墨的山坳中先是几点星火闪耀,随后越来越多,片刻工夫便出现一条火龙蜿蜒而来,声势骇人。
陈唱张大了嘴巴,半晌才猛地扭过来,看向颜千石,两人的眸子里俱透露出恐怖的讯息:“山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