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林逸,黄埔军校三期成员,全优成绩毕业,来自上海的某个富商之家,身世显赫。
千万别被他的这些名头吓到,他是这里唯一的一个校官,同样也是唯一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的人。
其他人或多或多都是被迫辗转来到了这里,和他们都不同的是,林逸是主动来这里打仗的人。
院子里,逸哥儿端着一只破碗,不断地从汽油桶截成的水桶里舀水,然后高高举起,先是盯着大树发呆那么一会儿,接着再倏地将水倒出,嘴里还痴痴念着什么让这些大老粗听不懂的词儿。
他的军装同样破旧,但却干净整洁,袖口处更是被他洗得发白。
逸哥儿做的事情不多,白天洗衣服,晚上就是盯着大树唱曲儿发呆,偏偏还净是些哀伤低沉的曲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给人过头七呢。
因此大家给他起名叫“逸哥儿”,这算是这么多人当中唯一一个雅号,只有这样才配得上逸少爷的名头嘛,当然,也有些更恶心人的,譬如安啦等人,总喜欢叫他林妹妹,某种意义上来讲,逸哥儿确实和林妹妹的形象挺符合的。
在这样的环境中,逸哥儿雷打不动天天浇树的这种表现在多数人看来要么觉得是有病,要么就是疯了。
其实逸哥儿心里也是这么想大家的。
这么个小院儿内,高墙和古树,仿佛将大家划分成了三个世界,屋里面的徐达,古树下的逸哥儿,剩下的则是睡在一起的这些糙汉们。
余小毛,纳兰铁柱,安啦,逸哥儿,小猴子,申震,养猪的,魏伙夫,马三儿,徐达。
这便是所有了。
历经失败与再次失败,溃逃与再次溃逃之后剩下的所有。
哦,还有一个活物忘介绍了——院儿里的主人阿黄。
阿黄是这院子的“主人”,它比所有人都要更早来到这里,据说它刚被生下来是个小狗崽子的时候,就已经被抱到这里了。
阿黄是只土狗——母的,它通体黄色,个头不大,体型偏瘦。有人时便伸展身子嗷呜两声,无人时便匍匐在地闭眼歇息。
不过现在躺在阿黄窝里的是余小毛,倒不是鸠占鹊巢,而是徐达来了之后,阿黄便有了新主人。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打地洞。
或许是同性相通的缘故,阿黄格外喜欢围着徐达转,而徐达自然也乐意把阿黄当做自己的小宠物,要不咋说徐达跟狗这么像呢。
俩狗一主一仆,一大一小,连狗脾气都是一样的。
也好在是阿黄寻得了一位好主人,要不然早就成为众人腹中食物了。安啦不止一次提议说把阿黄炖了吃,第一个举双手赞成的就是魏伙夫,很久没有开过荤的不仅是众人,还有他腰里的那把菜刀。
倒也不是没有人反对,铁柱就总是嚷嚷着泥们根本就不懂介个嘛,红烧绝对比清炖好吃嘛——
后来他就不说了,因为徐达好心地让他去小黑屋里拿吃的。
最可笑的就是铁柱还信了,然后徐达就把饿了几天几夜的阿黄也给放了进去。
冷冽的寒风从小院儿外面呼呼吹过,古树的枝丫随之瑟瑟作响。入冬后的腾冲显得更加冷漠和不近人情,无衣无食,冬日是那么地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