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如果想要废掉太子,那可是天大的事,肯定需要一个理由,来堵住大臣们的嘴。但太子绝对不会如此配合,让皇上有理由废黜自己。
既然皇上安排一说从道理上讲不通,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这是太子自己要求的。
可这貌似也讲不通啊。古往今来,争夺太子之位的事情特别多,主动放弃太子之位的却很少,尤其是故意犯错,以求被皇上废掉,就更是稀有。
正当众说纷纭之时,陈新甲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前些天,太子不是在大殿上提出了对付满清的方略么?当时,皇上打算让洪承畴照此办理,但太子希望亲自领兵,因为他担心洪承畴未必能发挥出方略的威力,只有他本人亲自上阵,才不会走样。皇上并没有同意,我看太子挺扫兴的,太子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才主动放弃东宫之位?”
客厅里再次陷入寂静,大家都在思考着陈新甲的话。
片刻之后,范复粹率先表示认同:“陈尚书所言极是。按照本朝的规矩,除非皇上有旨意,命太子监国,否则太子是不能参政的,更不用说领兵打仗了。因此,太子只有先成为庶民,才有可能领兵出征。顺着这个思路一想,所有的事情就都能解释通了。今天太庙里发生的一切,应该是由太子提出,皇上认可的,随后这父子俩便合演了这出戏。”
众人听得将信将疑。这时,范府的一位师爷走了进来,对着范复粹耳语了几句,范复粹面带笑容,连连点头。
师爷出去后,众人问道:“阁老,发生了什么事?”
范复粹呵呵一笑:“太子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有人亲眼看见,王承恩将太子带到了皇宫外西边的一处小院,妥为安置。”
众人笑道:“太子这哪像是被废黜?若真是被废,只怕很快就得前往云贵待上一待,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搞不好怕是要终老于穷乡僻壤了。可这次是安排在皇宫旁边住下,分明是为了方便随时召见嘛。”
范复粹轻抚胡须:“没错。估计皇上很快就会招太子进宫,询问太子有什么要求,需要做哪些准备。毕竟方略是太子提出来的,出兵之事千头万绪,很多得由太子来定。”
众人交谈时,全都对朱慈烺以“太子”相称,有意无意间忽略了朱慈烺其实已经是“废太子”的事实。
吏部尚书谢升忽然失声叫道:“糟糕!我们可能害了太子。”
众人大惊:“谢尚书何出此言?”
“大家想过没有?在皇上刚说要废黜太子的时候,我们就不该求情,而应该顺了太子的意,这样一来,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可是我们一求情,逼得太子不得不提议将两位先皇的牌位移出太庙,惹得皇上动了真怒。要知道,太子将来迟早是要复位的,可他说了这样的话之后,多少会有些影响。”
“谢尚书此话有理。”范复粹也感到一丝忧虑:“可当时谁也不知道太子是这么个想法,看到他落难,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没想到是帮了太子的倒忙。唉!希望皇上不要介意此事才好。”
谢升随后提出了一个令人困惑的问题:“万历、泰昌两位先皇,再怎么着也是太子的曾祖、祖父啊,为何他要提议移走牌位呢?就算是普通人家,这种话也是说不出口的,这不等于是不认自己的曾祖、祖父吗?”
众人也是深感不解。虽然他们私下里认同太子的意见,也认为万历、泰昌跟历代先皇相比差得远,确实有点德不配位,但这话不该由身为后代子孙的朱慈烺来说啊。
只是,在场的人都不知道,朱慈烺的躯体里,其实藏着一个现代人张航的灵魂。
张航跟万历、泰昌可没啥瓜葛,因此批评起来也就没有什么心理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