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寿安堂,此刻却安静的吓人,几乎落针可闻。
老太太抬眼看着徐章的眼睛,入眼的却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干净无暇,宛若山间清泉,不含一丝杂质,沉吟了半晌,老太太才点头。
“落脚的地方可寻摸好了?”老太太问徐章。
徐章道:“钱叔已经在寻了,两三日内应当会有消息。”
老太太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徐章想要出去住的心情其实老太太也理解,少年人有些心气儿,不愿寄人篱下罢了,盛家能够留他在府里的学塾和自家子弟一道进学,已然是天大的恩情了。
若是徐章再长期住在盛家,衣食住行,行且不说,其他三样盛家难道还会让徐章一个亲戚家的晚辈掏钱?
而且老太太也知道了如今徐家的近况,虽说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有一个作坊和几间酒楼还有几十亩田地做底子,家境也算得上富裕了,徐章便是出去自己住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而且虽说徐章是她的侄孙,血脉相连,可如今执掌盛家中馈的终究不是老太太,也不是盛紘的正房大娘子,而是府里的一个小妾,尤其是盛老太太心里至今对林噙霜还存有芥蒂,无法释怀。
长梧一家在还在的时候,徐章同他们一道在府里做客,有王氏这个当家大娘子出面招待自然没什么。
可徐章要在盛家求学,那势必是要长留的,若是长此以往,盛紘让一个小娘当家,宠妾灭妻,枉顾礼法的事势必瞒不过徐章。
老太太瞧着徐章,某种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微光,心中却忽然冒出了一个猜测。
难道这孩子已经知道了这事儿?这才提出搬出去住?
不过这话老太太自然不好问出来。
“若是没有其他事,你就先下去吧,好好休息一会儿,莫要耽误了下午的课业!”老太太冲徐章摆了摆手,端起羹汤喝了一口。
徐章躬身一礼:“那孙儿就先下去了!”又对着华兰几人拱手示意,退了出去。
刚走出正房的大门,便听得里头传来了老太太和华兰的声音。
“华儿怎么想着来看老婆子了,还把你两个妹妹都拉了过来!”这话老太太是笑着说的。
这些时日,徐章和盛家两房的几个孩子总是出没在寿安堂,变着法的逗老太太开心,比起初见那时,老太太脸上的笑容确实是一日比一日多起来了。
华兰撒娇似的说:“听说祖母明日要去城外的太虚观添灯油,孙女儿可是许久都没出门了呢!”虽未亲眼所见,但徐章却能够想象出那双黑白分明的明媚眸子闪烁着的狡黠光芒。
再往后,徐章就没多听了,快步出了寿安堂。
晚上,徐章回到住所的时候,钱老汉早已经回来了,也带回来一个不错的消息。
钱老汉今日连着跑了三间牙行,转了一大圈,总算是找到几处符合徐章要求的院子。
距离盛家最远的一处也不过一里地而已。
这几处院子钱老汉都让牙行的人领着亲自去看过了,徐章虽然说让他自己做主,可钱老汉觉得还是得和徐章说一声,反正又不急着今日便要。
再说就算是今日就把屋子给赁了下来,总还要几日的功夫洒扫收拾。
翌日一早,徐章便去了寿安堂和老太太说了这事儿,中午学塾休息的时候,徐章连午饭都没用,便径直出了盛家,跟着钱老汉把他千挑万选找出来的三处地方都给看了。
第一处距离盛家最远,约莫有一里的路,隔着三条大街,七八条巷子,是个二进的院子,周遭都是些一进二进的小院,位于盛家和江都码头之间,环境倒是不算特别清幽,但租金也不贵,一年只要二十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