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英署长孔萤,二季春闱,殿试第一。出身书香门第,儒学世家。聪敏才明,蕙质兰心。董太皇心中所忧,亦窥知一二。这便出言相劝:“太皇,少安。既出中丞,必不失公道。”
董太皇,无言以对。
名节尽毁,骨肉分离。九泉之下。还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更加蓟王,三兴在即。
如何,独善其身?
不若归去。
唯恐,骤失倚仗。董氏举族遇害,累及董侯性命难保。董太皇,又岂敢轻言赴死。万幸蓟王,礼遇如初。后宫更无,蜚语流言。且如先前,被发跣足,诉之蓟王太后。彼时,醉酒受辱,非出所愿。董太皇,此事无过。豢养童子遮掩,亦情有可原。稍后,贵子为何后所截。再后,又被贼臣立为汉帝。董太皇,亦无能为力。
若论过错。悉知有孕,此子不伦,不宜生出。
然,“天地之大德曰生”。董太皇,执意保全。该论何罪?
忽忆窦太皇,先前所言:汉宫多少事。
西宫,增成殿。
蓟王亲临,求问王太后:“董太皇,被发何言?”
王太后答曰:“王上,少安。闺閤之言,何足道哉。”
有其母,必有其子。少时,母亲义结金兰。三王太后,福祸与共,信义无缺。既应董太皇,万勿外传。便是蓟王,亦不例外。
知蓟王亦受困,甄下流言。不辨董侯身世。王太后,柔声宽慰道:“我儿当知,太皇无辜。浊乱汉室,非其所愿。”
“善。”蓟王无功而返。
洛阳金市,天下一肆。
“如何?”侯殷入室相问。
“事成矣。”马元义指案笑言。
案上积满皮囊。侯殷解开一观,金光耀眼。正是梁冀金山。
“余下何在?”侯殷,涣然冰释。
“公子少安。余下未取。”马元义独目,精光一闪:“菟园常有游侠击鞠。恐为其所知,故不敢兴师动众。”
谓“财不露白”。历经数载,京中太平道徒,终寻得梁冀金山。若大张旗鼓,为游侠所窥。功亏一篑矣。
“善。”侯殷亦知,兹事体大。眼看便要,达成所愿。亦毋需,急于一时。
马元义出言相试:“大贤良师,不日举事。兵甲粮秣,多多益善。梁冀金山,可充军资乎?”
“有何不可。”侯殷面色如常。
梁冀金山,便分去一半。亦足可将宋皇后赎回。侯殷,自幼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不说“富贵于我与浮云”。历经生离死别,生死大难,早已看破红尘。只需将皇后,救出火海。侯殷此生无憾。
“闻公子,常夜入太仓。”马元义,看似漫不经心。
“然也。”侯殷答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言下之意,乃为刺探宋皇后下落,而不惜以身涉险。
“公子,珍重。”马元义,言尽于此。如前所言,太平道,举事在即。正值用人之际。切莫因小失大,因私废公。
侯殷心领神会。相处多年,马元义其人如何,侯殷焉能不知。
是夜,蟾宫折桂馆。
扶风侯公子,一掷千金,乃馆中熟客。虽不露形迹,然馆中盲童,闻声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