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時候在水謙居二樓,她聽青兒說了關墨丟孩子的事,立刻就想到出嫁前幾日,陸江北讓人傳給她壹張小紙條,上面寫著燕王義女帛兒暗中偷買嬰孩兒、收藏於清園地窖裏的壹些證據。當時她讀過之後,明白了陸江北的用心,是想叫她在必要的時候揭穿或要挾帛兒,幫她在清園裏站穩腳跟。而那帛兒買孩子的事,她卻搞不懂是為了什麽。就算要找個孩子冒充其為孟瑄生的孩子,那帛兒也得先假孕壹回,再找個剛出生的孩子才能掩人耳目吧。
青兒壹直攛掇她出去管壹回閑事,展露下清園女主人的風采,她就把帛兒的秘密講給青兒聽,讓青兒去攪渾壹潭水,她在對岸觀火。現在火卻燒過來了,她也只得出來滅火。
“關二少爺好興致,到我們家來玩了,”霍似玉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壹站,笑道,“拜年有點兒晚了,鬧春又有些早,而且妾身並未曾聽夫君提過,跟揚州本地的哪壹家大鄉紳有這麽好的交情,能來來往往地笑鬧著玩耍。”
妾身?夫君?關墨楞壹下才反應過來,她好像新認了個舅舅,離開她外祖父羅家了,原來這麽快就嫁人了。他陰沈地望著那枚不能上手的鮮果,時而用目光撩開她的面紗,時而用眼刀淩遲她的春衫,半晌後方問:“聽這話裏的意思,要小姐是嫁了壹個外地人?不知哪家的公子這麽好福氣。”他又驟然想起,這所園子的主人,幾年前就署名“要夫人”了,卻是要緣故?
霍似玉袖手笑道:“他也是個年少不經事的,在家裏書讀的不好,讓公公給攆到戰場上歷練去了,統共來過揚州兩回,見這裏的景色好就置了園子住,怕底下人看顧不仔細,就又娶了我這麽個小妾,不過幫他照看照看園子罷了。”
關墨越聽越眼紅,蓋金屋貯藏美人,本來就很可惡了,怎麽那個人弄回家了壹個絕色,竟只是叫她看園子?那個人是誰,倘或自己歹心擄走霍似玉,那人罩不罩得住?
青兒小聲為他介紹說:“二表哥,小逸的相公是前年被皇帝封了‘神威小將軍’,去年又立戰功正式做了左虎衛戊邊將軍的孟家七少爺孟瑄。”說完見關墨的臉色驀然壹白,青兒又好心安慰道,“孟七公子是個好脾氣的人,妳只是這樣隨便打壹打,也沒打死半個人,沒損壞他心愛的園子裏的財物,他不會扛著大刀追殺妳的。不過他最寶貝小逸,要是知道有人影響她吃早點的心情,他可要心疼壞了!昨天聽說她晚飯吃的少了點兒,七公子特意下廚房給她**心餐呢。”
關墨的嘴唇失血,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不過眾人都能從他的表情裏讀出,他大鬧清園之前,壹定不知道清園是孟家產業。
霍似玉丟給多嘴的青兒壹個嗔怪的眼神,後者回她壹個鬼臉。
先前青兒聽說霍似玉無故被貶為妾,氣得大罵孟瑄沒良心不得好死五雷轟頂七竅流血再下十八層地獄,霍似玉實在聽不過耳,就為孟瑄辯解了兩句,把昨晚做菜那段兒講了出來,佐證說,其實孟瑄也不是個太該死的人。現在青兒又拿“孟瑄下廚”的事現炒現賣,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說給在場所有人聽。有不少人都知道昨晚七公子抱著新嫁娘走進廚房的事,現在聽“準三奶奶”的青姑娘也這麽說,把事情串聯在壹起,都發出壹聲恍然大悟的“哦”聲。
而相對的,帛兒的臉色就不怎麽好看了,她背負著使命進清園,色誘了幾個月還不能成功,而霍似玉壹來就上位,真是豈有此理!
剛剛喊霍似玉來救場的管事婆子掂著小腳過來,躬身笑道:“娘子辛苦了,出來怎麽不多披壹件衣服,仔細在這個風口子上吃了風沙~~”其實霍似玉好好戴著鬥笠,能吃到什麽風沙,反倒是那婆子,咧著張大嘴吃了不少涼風。
霍似玉的聲音裏帶著笑:“聽催得急,就出來看看情況。”
婆子猛地壹捶大腿,抖手指著關墨說:“汰,還不都是他引起來的,光天化日裏的連個王法都沒有了,不光私闖民宅,還喊打喊殺!哎呦呦,我徐婆子膽兒小,看實在不行了,都快鬧進內苑裏吵著娘子妳休息了,這才不得已驚動了妳。您瞧瞧吧,他壹沒穿官衣,二沒拿官府的搜家文書,強兇霸道的蠻牛壹樣闖進來,依我瞧,他不是個叛匪就是個山賊!”
青兒壹蹦壹跳地走過來,雙臂挎住霍似玉的胳膊,陰陽怪氣地說:“娘子~~妳要是吹風感冒了,七公子還不得氣得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