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3年9月5日,松江府,上海县。颀
上海地处江南,临江濒海,与水有不解之缘,邑城格局也基本上类同江南水乡一般的城镇。它不仅“南瞰黄浦,北枕吴淞”,而且在邑城建筑之初,城内也是河港交叉,水流纵横,较大的河流就有肇嘉浜、薛家浜、侯家浜、方浜、中心河等等,其中肇嘉浜还贯通城区,因此,上海也可谓是一座典型的水城。
这个时期,上海邑城至松江府城的水路,即由肇嘉浜经蒲汇塘操舟抵达,而上海四乡的棉花、米粮和其他农副产品亦由蒲汇塘经肇嘉浜或者从黄浦江源源不断地输入上海邑城。
“在东门和南门内外,由于地近黄浦,交通便利,贸易发达,故而,这一带商贾云集,百货山集。”齐国江南商社驻上海大掌柜沉培德殷勤地向齐国专使、鸿胪寺少卿毕绍德介绍着上海的地理风情。
“上海不但距离苏州、杭州这两座江南最重要的城市不远,而且附近还有一大批江南市镇。整个上海邑城坐落在黄浦江西岸,腹地辽阔,水陆交通便利,地理环境优越,该城连接江南地区的内河航运,四通八达,河面船只往来如蚁,正在迅速崛起为江南大埠。”
“另外,上海也是江南地区最为重要的棉纺织中心,自二十余年前,大明光复江南后,整个地区的棉纺织业经过短暂蛰伏,开始慢慢恢复。到现在,初步估计江南棉布生产规模和产量已经达到甲申天变前的水平。”
“上海县在万历年间,棉花已经成为该地区最主要的农作物,官民军灶垦田凡百万亩,泰半为棉田。至于所产棉布,更是数以百万匹,纺织不止村落,城中亦然,并且通宵不寐,几乎无顷刻得闲。以上海县,观整个江南之地,其棉布生产总数,怕是与我汉洲本土相若。”
“大明所产棉布,成本几何?”毕绍德蹙眉说道:“可与我汉洲本土棉布相较否?”颀
“大明手工所织棉布,其成本和效率自然无法与我本土机器棉布所能比拟。”沉培德说道:“但大明所产棉布,兼有地理之便,且多为乡人之家手工织就。至于成本……,仅为农人闲暇之力,几无可计。一匹土布,卖两钱三钱也行,售数百千文亦可,只需稍稍高出所得棉花原料便足矣。”
“以沉掌柜所言,我齐国棉布岂不是难以与大明棉布相争?”
“正是。”沉培德苦笑道:“我齐国棉布运至大明,几乎无从销售。这偌大的市场,唯有望之而叹。”
“日本和朝鲜呢?”毕绍德又问道。
“因距离上的成本加持,我齐国棉布也在渐趋让位于大明所产棉布。”沉培德说道:“虽然,我齐国可以凭借精巧的机器纺出细纱布,不论从轻柔程度,还是透气性,要远远优于大明所产棉布。但大明所产土布最大的优势除了成本非常低以外,还有耐磨损的特性。土布厚重,是同等面积汉洲棉布重量的三倍,更适合棒敲手搓的传统洗衣方式。”wap..com
毕绍德闻言,不由苦笑连连。大明所产棉布大部分都是是农村妇女们利用闲暇时间纺出来的,自然是人力成本极低。
而大明普通人家洗衣方式,必然不舍得购买齐国所产的肥皂,都是用棒敲手搓的方式进行衣物的清洁。就齐国生产的那种优良且又轻薄绵柔棉布,恐怕使用搓衣板或者一些洗衣棒来捶打或者搓揉衣物的话,要不了几次,就能将衣物给洗烂了。颀
以广大的普通人家而言,自然是结实耐用的大明土布要经济实惠得多。要知道,在许多穷苦人家里,甚至连一件多余的衣服裤子都没有,需要外出的话,不得不轮流穿一条裤子,以为遮羞。
毕绍德是一周前抵达上海县,原本在短暂停留后,便乘船上朔长江,前往南京,面晤秦王孙可望。但驻当地的黑衣卫军官却告知他,孙可望已于上个月率文武百官,经大运河前往京师,巡幸北方,南京城则由秦王世子孙征淇留守坐镇,淮国公、中军大都督马保辅左。
于是,毕绍德便停驻于上海,计划休整一段时间后,先行前往日本,拜会德川幕府,商讨扩大两国通商口岸事宜。
如今,听闻我齐国商人所言,大明棉布以其经济实惠的优势,正在日本逐步抢占此前齐国棉布所占据的市场空间,心中便不由暗自揣测,能否借此访问的机会,尽力取得我齐国商品市场独占地位呢?
你说,日本这么一个拥有近两千万人口的大国,竟然只开放长崎一个正式的通商口岸,而且交易的地方还严格限制于长崎港外一座幕府修建的人工岛--出岛。
虽然,齐国商人还通过萨摩藩和长州藩的走私贸易,也使的齐国商品大量地涌入日本国内,但毕竟是偷偷摸摸,规模不可能太大。
在这种严厉的贸易限制措施下,齐国几家对日贸易商社和众多商人对此早已心生不满。尼玛的,两千万人口的国家,贸易额居然还比不上朝鲜这个撮尔小国。可谓咄咄怪事!颀
-------------------
9月13日,宣府(今张家口宣化区)。
宣府,占冀州地,南屏京师,后控大漠,左扼居庸之险,右拥云中之固,素以边陲重地之称,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自数年前,清虏由此退往漠南,蛰伏于归绥、集宁、云内等地,整顿满蒙内部,厉兵秣马,欲图再度择机扣关南下。这使得宣府重要性更是凸显,大明于此驻有重兵,以直面清虏南掠兵锋。
“殿下,距离宣府西北五十余里外,尚有万全、张家口、怀安等数座坚城,其型制皆由齐国参谋军官指导改建,并添置大量火炮于其中。清虏若要南下,必然会碰个头破血流,让其铩羽而归。”
兴国公冯双礼见孙可望站在城楼上,紧锁眉头,举目眺望着北方,以为他担心北境安全,便连忙介绍起宣府的外围防御情况。
“清虏于数年前,连遭打击,再加之,其内部分裂,数部八旗远走辽东,及至又北投渤海。短期之内,怕是无力南下,威胁北境。”孙可望晒然一笑,随即傲然地说道:“待休养生息数年,编练骑兵数万众,那时,该咱们挥兵攻入大漠,以雷霆扫穴之势,彻底消除北方威胁。”颀
“覆灭清虏,涤荡大漠,彻底消除北境威胁。届时,殿下之功,可比煌煌大汉武帝之绩!”叙国公马惟兴立即出言赞道。
“孤何德何能,堪与汉武相较?”孙可望笑着摇摇头,“为大明鞠躬尽瘁,且能在史书中留下些许幸名,孤便已知足矣!”
“殿下,这大明的江山,是靠着你给撑起来的。这窃据神州的清虏,也是在殿下的英明指挥下,狼奔猪突逃回大漠。”总兵曹福德大声说道:“要以末将来说,这天下就该由殿下来坐。大明,在二十多年前就该亡了!”
“大胆!”孙可望瞪着曹福德,厉声呵斥道:“混账东西,你说这番话,欲置陛下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