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十八年十月初十,南京城外庄卫森严。
清晨,东方刚露出鱼肚白,旌旗在寒露中迎风招展。
朱棣一身滚龙袍,在他身后,大臣依品阶尊卑排列,在后是三千营兵马,一色的鸳鸯红袍,一样的皮弁骏马,长漆枪、弓刀、皮盾,衣甲鲜明,器械精良,人如虎、马如龙,气宇轩昂,当真是气壮如山。
太子带着太子妃和几个儿子向朱棣辞行。
负责司礼的官员不敢怠慢,看时辰到了,挥手喝道:“放炮!鸣号!”
“嗵!嗵!嗵!”
“呜~呜~呜~~~”
巨炮震响,鼓号齐鸣。
太子妃头戴珍珠冠,漆竹丝为圆匡,上面皆是翡翠,小珠花三博鬓,规格比皇后低一等。杏脸桃腮、纤体如月,步履轻盈,柔媚万分,叫人瞧了赏心悦目。但由于其身份,没有朱家以外的人敢乱看。
太子妃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突然看到人群中的陈远,莫名一颤,眼神一时没有离开。
陈远正低着头,感觉有目光望向自己,心中狐疑,悄悄抬头,蓦然发现是太子妃,娇嫩的脸上如鲜嫩的花瓣已沁着水气儿露出了一抹韵红,那份贵妇的娴雅、成熟。
那幽幽的眼眸里,尽有几分复杂,几分一片痴意温柔。
陈远吓了一大跳,赶紧把头低得更低,奇怪,她怎么了,这表情好奇怪。
太子妃也回过神来,继续往前走,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父皇,儿臣不在您身边,不能侍奉左右,请您保重。”朱高炽眼眶湿润,向父亲行礼。
朱棣挥挥手,只是点了点头。
“皇爷爷。”
朱棣看到朱瞻基,露出温和的笑容:“去吧,照顾好你父亲,要是他什么损伤,爷爷拿你试问。”
“是,请皇爷爷放心。”
望着太子的队伍渐渐消失,朱棣呆滞的目光才回过神来,再看,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了。
朱棣有些头晕,王振知道这事,立即上前替他揉揉太阳穴。
朱棣轻松了一点,挥手将王振推开。
王振掂着脚尖儿退后。
朱棣唤道:“翰林院待诏李骐。”
“臣在。”
“着你立刻草诏,以朝廷名义,向士族商人借钱,利息你们商议,唔,这就叫国债。”
大臣们面面相觑,国债,闻所未闻。
李骐心中有些嫉妒,扫了一眼人群中的陈远,这种主意,只有他出得出来。心中满不是滋味,自己才华横溢,就落了个翰林待诏,陈远就靠出些点子,就三品大员待遇,而且,还抢了自己的梦中情人。
“臣领命。”
大臣们还没上奏面陈,朱棣又唤道:“工部尚书。”
邝埜出列,高声回答:“臣在。”
“着你清点工匠,整理宝舰、火炮,只要银两到账,立即进行整修,朕要你明年夏季来临之前,宝舰务必能够下水,启航。你做不到,治你无能之罪。”
“臣领命。”
“郑和。”
郑和慨然出列:“老臣在。”
“远航,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你五次下西洋,功德无量,为我大明立下汗马功劳,这次,可还敢再次扬帆?”
“陛下,臣的余愿,就是在大海上,与风浪搏斗,与生存争斗,若能死在海上,臣死才瞑目。”
朱棣扶起他的双手,苍老的声音道:“好,不亏是我大明的水神,老当益壮,不坠青云志。”他扫了一眼天边,拍拍郑和的肩膀,“不过,朕不要你死在海上,朕要你安全回来。朕靖难时的朋友,张玉、丘福、徐增寿、姚广孝、胡广、朱能,他们,都不在了,你得安全回来,陪朕说话,解解闷,啊。”
郑和眼角湿润,眼前的朱棣,不再像叱咤风云、杀伐很重的皇上,而是像一个慈祥的老人,他哽咽:“皇上。”
朱棣笑笑,又喊道:“高煦。”
“儿臣在。”
“着你好好训练三千营,三千营都督金顺,身经百战,你不要自己以为是天下无敌,要多向别人学习,朕以后,用得着你。”
“儿臣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