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一桩案子就忘了寒窗苦读数十年所学,是不是过于忘本。亏得他还在一直调查舞弊的案子,陈玉堂感受到有些心寒。
那日入城时,他身为读书人,不见兴安古城有一位读书人迎接,若是因为官府不让,那在驿馆时,也没人前来拜访。
汴梁城尚有崇武风气,出城时依旧是有读书人相送,可怎么到了号称文气最浓郁的兴安古城,是一人也无,甚至还出现了刺客。
阮古负责的兴安学府,也是不见有读书人专研名家典籍,甚至还有了男女私会。
这城内,崇文风气何在!
陈玉堂看着身边衣着华丽之人,目光紧盯着台上的花魁,皱起眉头。
这不正常。
他问道:“丁兄,这花魁在抚琴园内,有多久了,每每皆是此等热闹景象?”
丁嘉木点点头,“有三年了,当时还只是小有名气,说抚琴园有位花魁姿色迷人。说出来还望殿下别笑话,当时初遇家中那位姑娘,甚是着迷,故抚琴园这等地方很久没来了,一心一意在她身上,这书蝶花魁,我今日也是第一次见。”
陈玉堂微微动容,“没想到丁兄还是一位用情至深之人。”
丁嘉木拱手道:“殿下对江姑娘,也是啊。”
陈玉堂听到此句,心情不由大好,好些年了,遇见知己不容易,这还是第一个对他如此客气的人,话说的很是考究。
就是这“吹捧”的功夫,还需精炼一些,很容易露出马脚的。他悄悄的看了江念烟一眼,虽然是遭了一横眼,但某位女子脸颊之上,绯红一片。
像极了天边的晚霞呀。
陈玉堂问道:“丁兄何出此言?”
丁嘉木笑道:“都是从说书人口中得知,除了被拆成十八回殿下与公孙信的一战,其次最讨喜的就是殿下与江姑娘的故事。殿下中毒,江姑娘解毒,王府为江姑娘建高阁,视江姑娘为王府中人,还有为殿下挡拳一事,皆是佳话啊。”
没想到这说书人的消息还挺灵通,不足一月的时间,就已是传遍了江南道。
陈玉堂摆手道:“好了,都是说书人夸大其词的,远没有说的那般轰轰烈烈。丁兄,这书蝶花魁的事,你可曾还有过其他听闻。”
丁嘉木想了想,面露难色,“确实还有一件。”
陈玉堂瞧出不对劲,劝说道:“还请丁兄放心,我绝对不会告知外人,我身边这几位,亦是值得信赖。”
丁嘉木内心挣扎了一会,往陈玉堂那边靠近了些,半遮嘴,轻声道:“听常来抚琴园的友人说,这书蝶花魁的模样近乎三年,未曾变样。”
陈玉堂目光陡然是盯向台上,安书蝶动作轻盈的抚琴,他却无暇欣赏,仿佛是要看穿那面纱之下的容颜。
宋书蝶犹如是感受到他的目光一般,抬头,抿嘴一笑,陈玉堂立刻是避开视线,四处张望。
殊不知,反而是格外的明显。
在宋书蝶看来,所有人的目光皆是聚在她的身上,可唯有陈玉堂的那一桌,不是在看自己。
这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还有她这幅姿色不能吸引住的男人。
她不经意间一笑,嘴角弯弯上扬,一双清澈的眸子水灵的朝四处看去,忽然是停手,取下半边面纱,露出半边红唇。
当真是一点朱唇。
眸下画有粉色胭脂,更是添了一分妩媚。
只是取下片刻,便是引得抚琴园内的男子连连惊呼,虽是半边脸,但靠着心中的臆想。
宋书蝶的容颜清晰可见,无愧这花魁之称。
其余男子眼神炙热,可陈玉堂却是微眯着双眼,带有丝丝的寒意。
三年容貌未曾改变,这不就是兰庆县内两头阴物的特色。这书蝶花魁,想来也是来路不正。
可眼下人多,贸然出手很容易引起民愤,反正他们是居住在抚琴园后院,想证实他心中猜测,还有很多机会的,先不急于这一时。
还有一点更为迫切。
为何兴安古城的崇文风气大不如前。
陈玉堂又朝丁嘉木问道:“我观兴安学府内近乎无读书人前往求学,朝堂中新添的读书人皆不是出自古城内,丁兄在城内居住,可曾发现这迹象。”
丁嘉木叹了口气,“焉能不知啊,兴安古城盛产读书人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近些年确实没出一个,不然也不至于落没得竟然还有了舞弊的案件,简直是为天下人所耻笑。”
丁嘉木说着,神请愈发是激慨,他自己也是深恶痛绝的啊。
“殿下崇文,江南道的读书人比沐楚安定之时多了许多,原因或许是在此,拔高了读书人的门槛。这城内安于现状的读书人不思进取,还以为是十几年前一般,或许是原因之一。”
陈玉堂点点头,但没有着急表明自己的态度,屈梁和席璞玉他是见过的,而立之年,已经是显出才华,即便是放眼江南道,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绝不是丁嘉木说的这样。
他望着身边痴迷花魁姿色的男子,这真有书中颜如玉来的好看?
这些人看来是没有指望了。
兴安古城内最后的读书人,大牢之中,是时候去看一看了,忙于养病,竟然是疏忽了这件事。
丁嘉木饮了一口茶水后,估摸着时间,致歉道:“殿下,我家那位此刻差不多要回府了,我也该离去,有机会到我府中坐坐,定会好好招待殿下。”
“好,你先回吧。”
那位叫何瑾的女子,真是好福气。
于此同时,琴声戛然而止,宋书蝶取下面纱,仙气十足的脸庞惹得园内之人连连惊呼。
陈玉堂观察到二楼那位公子哥跃跃欲试,今日这被邀请上台抚琴之人看来是非他莫属了。
司倩语拿来一个红球递给了宋书蝶,“这红球落在何桌之上,便是何人上台。若是有多人,那就请诸位各凭本事,看谁更能讨得花魁欢心了。”
陈玉堂听着,缓缓起身道:“走吧,没甚可看的了。”
宋花魁接过红球,男子皆是跃跃欲试。
迎着殷华容期待的神色,红球本是朝他这边抛来,可不曾停住,稳当了落在一楼的一桌上。
还是最偏僻的座次。
陈玉堂看着身前的红球,轻笑一声。
江念烟狐疑的看向他。
“让一让,我看是那家公子哥得到了我家花魁的青睐。”司倩语往前走着,忽然是看到陈玉堂一行人,愣了会。
万万没想到是如此。
她轻咳一声,掩饰好神色,“既然是花魁的选择,这两位公子,还请各凭本事,较量出上台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