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序也被这个问题给问到了,他本人之前是杨玄感手下的一个亲兵。早年也是加入过禁军的,后来出来,即入了杨素部下,后来派给了杨玄感。
相比于旁人对鱼俱罗的片面之地,李序比旁人更明白,鱼俱罗绝非是表面猛烈那般简单。即是军阵面前,无来护儿这等将帅于后方指挥,也是能独挡一面之人。
选择让谁出任迎敌之将?
在李序看来,自家将军手下,还真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当然,也不能这么直说,若是这么直说,还不如告诉自家将军,赶紧跑路得了。不论鱼俱罗,就是还没有出现的来护儿,绝非上次洛阳派来的宇文家傻小子能比较的。
李序有些犹豫,但军情紧急,看出杨玄感的急迫,他只能出主意道:“将军,鱼俱罗之勇猛,天下有名。此番之战,自不能从正面让大将迎敌才是。
当下鱼俱罗之部,距离我等所处之位置,可以采用设伏之办法,即便不能杀得鱼俱罗片甲不留,但也能打击来军气势,拖延对方行程。
于此的话,末将以为窦将军正好!”
李序口中的窦将军,名叫窦建德。
窦建德世代为农,去岁还是乡中的一个里长。但看皇帝杨广接连发动战争,看尽民间之机会,最后跟着同乡人一个名叫孙安祖的起事。
但因此,事情败露,好在先一步将家人给转移掉,但在孙安祖兵败被杀后,其本人也回不到乡里。
在辗转东郡等多地后,见杨玄感声势浩大,遂主动来投。见窦建德谈吐不凡,杨玄感手下正缺少将领,遂将之任命为千夫长,率千人兵士,本也没期待让这个寂寂无名之人,取得太多战果。
但在上一次对战之中,李密是主持着大局,但有赖于窦建德查漏补缺,于战时,才能取得大胜。
因为窦建德表现突出,这才让杨玄感重新重视起来,现在经过李序这么一提醒。
杨玄感恍然大悟,点点头道:“建德做事确实滴水不漏,上次若非是他发现南侧的缺口,及时率部补上去,也不会给宇文家那小子,以那么大的战损。
子正,汝去将建德寻来,就说我有要事安排。此外,给王安礼,许汜黄下令,马上集结人马,听候调遣!”
“末将领命!”
李序见自身之建议被采纳,大松一口气。
他倒不是故意将窦建德给送到油锅面前,实在是自家主将手里,也就是眼前,最能拿得出手手的,就是窦建德了。
这些时日里,李序因为是杨玄感之亲将,没少和窦建德交谈,自晓其人能力不凡。
但说是说了,他对于窦建德如何指挥兵马,尤其是其中的大部流民兵,以阻挡住鱼俱罗这等猛将,那是丝毫没有头绪,更别说是对之的胜算把握了。
“建德啊,愿汝非鲁莽之辈。且于此事,也非是兄弟我害汝!”
出了官舍,寻窦建德的路上,李序默默叹息道。
距离杨玄感驻守之地武乡尚有九十余里,鱼俱罗的先锋部队,并未再行前进,而是见天色不早,开始安营扎寨。
两日前,来护儿因在长平备战,以打算切断杨玄感的全部退路,遂让他先率一部四千人,以行试探。当时可是明确告知,当以正面交手为主。
而根据宇文家小子前番作战的失利,让隋军内部认识到,杨玄感手下,多少集结有一些能将,不可轻敌大义。
来护儿行军作战,经验非常丰富。他实际在接到齐王杨暕扔下的这个烂摊子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甚至名义上,已是平杨玄感的主将,但实际上,并未踏入军营,直到十多日前,皇帝杨广下令,他才走进去,以行安排。
到这时,来护儿忽然想到了在前段时间内,带着家丁,与京兆尹一起守卫洛阳,防止齐王假借个人名义攻入的鱼俱罗。
鱼俱罗是个忠臣,是个能将,来护儿非常确信。所以这一次,他顶着压力,先向杨广去了一份奏书,以请鱼俱罗出来帮忙。
对于这件事,来护儿是有把握的,毕竟大隋皇帝杨广,有时候不靠谱。但只要是他或者宇文述向皇帝请求,多会通过。
也就是七日前,收到的消息,印证了这句话。
在鱼俱罗重新回归军中后,来护儿即使之拿上刚刚整顿好的四千兵士,驻守魏郡之地,防止杨玄感狗急跳墙,远攻洛阳。
这事情不是没有概率发生。
前段时间,来护儿虽在家中,但经过各方汇总的消息,亦是明白,在杨玄感起叛之初,其人就有攻打东都洛阳的趋势。否则,当时的齐王杨暕,也不会那般大惊失色,直接让宇文氏的人,直接领兵上战场了。
正是因为仓促,才成为首战之时,隋军战败的主因。
就是为了整顿士气低落的隋军,并从地调兵补充,就足足花费了五六日的时间。而至现在,远处调兵之部尚未到达前线。
但得晓太原等地战事后,来护儿知晓,杨玄感已经没有心思攻击洛阳了,是以在考虑退路。这次使鱼俱罗出战,除了试探杨玄感现有之部的虚实,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拖住对方。以期待另两部大军,由左右两侧出击,完成“包饺子”。
现在,鱼俱罗只率领四千之部,这个人马刚刚好。能出击,亦能在面临敌人时,展开防守,若是人数再一多,叛军放弃大部人马,带主力汇合,远攻退守太原之地,那将面临旷日持久之战。
上党之叛军,因杨玄感这个主将在,尚能凝聚。遂而,将之完全歼灭在上党,便是太原之李密,也只有败逃之路。
故而,来护儿知晓鱼俱罗的性格,遂只有一个“稳”字令。
凭鱼俱罗之能力,另有身后的四千兵士,稳步推进,不落入敌人陷阱。最终与叛军面对面的在战场上冲撞,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夜幕来临时,鱼俱罗已经下令让大军占领高地,一边让斥候在外围游走,一边让本部人马于此修整。
明日再有大半天的路上,就会到达叛军营帐所在。
鱼俱罗从军多年,非常明白,明天这一路,定然不会有多么太平,甚至会直面拦截之敌。
坐在火堆前,于火光的映衬下,鱼俱罗的面孔忽明忽暗。
接过亲卫递过来的干粮和水壶,他边吃边抬头仰望天空的星辰,不知在思考什么。
噔噔!
一道马蹄声来,打破了夜空的宁静与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