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俱罗站了起来,当他站起的时候,整个壮硕的身体,从旁看去,有八尺之高,一种杀气,若有若无的,环绕在四周。
似乎是感受到了主将的杀气,一些原本蹲在火堆旁的隋军兵士纷纷站了起来,顺着鱼俱罗的目光,望向明月之下,那道越来越近的黑影。
来者略显焦急,马匹刚刚到达营帐之外,便忙着下马,迅速奔到了鱼俱罗的身边,单膝跪地道:“将军,五十里外,发现叛军踪迹,其于大道夜行,看方向,正是我等的方向。
末将发现问题后,迅速返回汇报,另有斥候在前围绕打探。
经过初步判断,叛军当有八千人。
至于来将,因夜色昏暗,未能看清旗帜!”
鱼俱罗闻言,默默抬起头,看向从乌云里冒出的月亮,心叹,今夜便是趁夜行军,也真是个好天气,至少沿着大道走,不会迷路。
而叛军的主将,要么是无畏,要么是算准了朝廷之部,也就是他鱼俱罗不会趁夜行军,亦或是引诱他出击?
鱼俱罗的一双鹰眼,瞬间眯了起来。
永远不要对任何敌将有所轻视,这是他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尤其在阵前冲锋陷阵总结出来的规律。而身为主将,最需要的就是动脑子。
去岁,从北漠回来后,鱼俱罗在料理兄弟后事之时候,也没忘记多读一些兵书。常人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用在鱼俱罗身上,其实很适用。
且他自诩勇猛,但有了护国大将军来护儿的提醒,也不会落入陷阱,犯这么小的错误。
就在这片刻思索后,他突然转过了头,看了眼依旧单膝跪地,等待指令的斥候,难得夸赞一句道:“做的不错,吾再给汝一队人马,将叛军给吾盯住了!”
“末将领命!”斥候小将抱拳道。
待之起身离开,旁边的一名副将,轻声问道:“将军,可需末将另取一部人马,于外部防御?”
鱼俱罗双眼一瞪,摇头道:“今夜,吾等全部休息,准备明日迎战就是。若是叛军真有胆量来夜袭,呵,那我鱼俱罗就叫他有去无回。”
鱼俱罗有这种自信。
他手下的这四千人,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没错,但内中之于骨干,依旧大隋正规军,且是关中兵士的嫡系,纪律和战力,也不是叛军比拟。
先不说他已经发现了叛军踪迹,且有了监视。就是没有发现,待叛军绕道了身后,直接交锋,同样不惧!
鱼俱罗有这等自信,在路上的时候,他根据护国大将军给予的军报,其实对前番宇文家的失败,有过了解。
叛军的战力,其实很一般,上一次之所以赢了。最主要的,乃是宇文化及他们没有拼尽全力。但有一个地方出现漏洞,就被叛军给无限放大了,这就导致“兵败如山倒”的场面出现。
鱼俱罗不同,在智谋之外,若是有后续部队压阵,以之御敌的话,是那种单单百人在,也敢冲入千人军中厮杀的存在。
至于鱼俱罗御下,采用的办法很是简单,那就是严格。放在旁人眼里,就是残暴,不善待士卒。由之个性来看,确实如此,毕竟鱼氏兄弟性格相似,鱼俱罗相比于已经死去的鱼赞,更能克制性情罢了。
这也是来护儿为何敢于让鱼俱罗先行率一部兵试探,就是一年之前,皇帝杨广也任命其人,作为先锋大将,直面突厥人的原因。
因为战时,鱼俱罗看似鲁莽,实则对战局有着自己独特的把握办法。
鱼俱罗威势在身,就是这部人马,被打抓在手里不到半月的时间。但念及往来途中,一些违反军律者,被打得半死不活,甚至有数人直接被行刑的样子,无人敢有反对。
其之命令一下,本部人马也都围拢在火堆畔,背靠背做以修整。
至于军帐之物,实际只有如主将鱼俱罗这等中上层军吏才能享用。至于普通人,在深秋的严寒天下下,能有个火堆围绕取暖,就已经很是不错了。
……
距离鱼俱罗五十里之地,乃是一处名叫风鸣谷的地方。
顾名思义,每到夜幕之时,大风刮起的时候,风鸣谷就会为风声包围。
此地且是一个峡口。
若是鱼俱罗要往前走,就必须经过此地。
但在之前,杨玄感并没有重视此地,就是李密,也没有看重此地。
完全是因为风鸣谷之所,虽是峡口,但是不是特别的险峻,没有专门浪费兵力,在此守卫的必要。
而今,事到临头,临危受命的窦建德却是选择在此防范阻击。
窦建德,目前也才三十六、七岁,数年的奔波之下,整个人变得沧桑且又苍老不少,从外表看去,都有些像是年近四旬者。
但窦建德的那双眼睛很是明亮,常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就比如,今日斥候汇报,言之朝廷大军自黄昏后,就于原地停留修整。当旁人都有些担忧其中有诈时,窦建德却是力排众议,决心夜间行军。
他给出的理由很是简单,隋军主将鱼俱罗在战场上,智谋尚可,但从本性来说,依旧是个喜欢直来直往的人。
其人能选在这般作为,就已经表明了隋军此部人马的态度。他们决心在白日战场上,同义军光明正大的对战。
窦建德不打算给之这等机会。
知晓义军内部情况,若是以己方的劣势,去攻击敌人的优势,那可不单单是愚蠢那般简单了,完全就是送命。
且与鱼俱罗不喜欢将普通兵士当人看不同,窦建德出身卑微,底层人,也最能理解底层人的不容易。
所以,无论是当初加入起事之部,还是当下处于杨玄感军中,他都非常重视底层兵士,对每一个人的性命皆都非常珍惜。
正是这般,窦建德深受将士们的爱戴,无论是从老家来到上党,还是行途之间,都有一群人不离不弃的跟随者他。
就如上次和隋军作战中,若非亲将以命为他抗住了一个暗将。现在的窦建德,可能早就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谈何能领兵作战?
可能多少带有善意的人,于目标之下,运气都不错。
今天后半夜,月光依旧明媚,加上隋军未有夜袭出击之象,窦建德顺利率部到达了风鸣谷。
风鸣谷内,呜呜的风声,如同鬼哭狼嚎般,不断的在耳畔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