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自打进城之后,这些天里跟以往不一样了。
以前笑嘻嘻的,跟哪个富贵人家的的傻儿子一样,没心没肺的。
现在虽然也是笑嘻嘻的,但是却多了几分肃然,似乎有着什么心事。
不过,今年已经五十九岁的韩平老爷子私底下却说,那叫威严,东家这是长大了。
也是,东家马上要迁居了,好大一宅子,真真的气派,京城里能比得上的都没有几家。
众人虽然都在猜测着东家的来头,以前还会在闲聊的时候旁敲侧击几句,但现在谁都不敢再去问了。
那日敢于挣脱绳子,跪倒在迪夫面前的叫钱三,三十六岁,被打发去管着账房,他儿子钱山只会赶马,却没能认得几个字,先充当家丁使唤。
另外两户当家的,一个叫万元,暂且当作府内的管事,而另一个则姓林,虽然与万元以前都是一个府上共事的,但或许真的跟树木有缘,一双狗眼看不起刨地的,被迪夫打发去了树场种树。
男的通通编入家丁,每天跟队训练,女的收拾宅院,煮饭做菜。
当然了,重金买回来的秋菊和冬梅自然不用如此,她们只是负责伺候的。
这人呐,是经常会言行不一的,比如迪夫一边鄙视着那些卖奴仆的,一边想着再买两个回来,好凑够春夏秋冬四个数。
所以说,看人呐,不要光听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
第一天的时候,面对这么一群死气沉沉的奴仆,迪夫扯了半天的鸡汤,什么生活好啦,顿顿米饭啦,什么干得好就能脱奴籍啦,通通没有太大的用处。
第一条规矩就出了问题,一群孩童看着热气腾腾的水桶畏畏缩缩的,不敢进去泡澡。
直到午饭的香味飘过来,迪夫看着不停吞咽口水的孩子,当场宣布,只要按规矩跑完澡,换了衣服,就有饭吃。
于是死气沉沉的世界一下子就活了,甚至有还没轮到的孩子,差点就直接扎进那个没兑凉水的开水桶里,还好迪夫眼疾手快,才保住了这四贯钱。
这都是八九岁的孩子,这世道,真的是造孽了,都是为一口饭闹的。
看不下去了,迪夫将万元喊了过来,看着这些孩子。
万元不愧是大门大院里出来的,察言观色一把好手,事情处置恰到好处,十分的老练。
而且眼界开阔,消息灵通,知晓着长安城里的大大小小的生意。
如长安城内东西两市里的打铁铺,虽然没有明说,但谁都知道,那是长孙家的买卖。
士农工商里,商是最次一等的贱籍,富贵人家是万万不能粘上铜臭的,但府内的花钱如流水一般,也得有个源头。
若是光靠着赏赐,总有坐吃山空的时候。于是大家都喜欢上了经商这个好活,当然了,让主人家去出面是不行的,但派个管事去去做个掌柜却是可以的。
虽然朝廷禁止民间打造兵器,但打造农具确是没有问题的。
如今长安城的农具市场基本被长孙家的打铁铺垄断了,十具里有九具出自长孙家,还有一具则来自将作监。
长安城里的铁匠也没了选择,不是去了将作监,就是进了打铁铺。至于自己开个铁匠铺?醒醒吧。
当然了,木匠也好不到哪去,东西市的桌椅家具,大多都是谁谁谁家的生意。
至于酒,武德二年就下了禁酒令,除了最顶层的那几个王爵,还会有其他人敢酿酒来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