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一波波地向前涌,李宏源却觉得积攒的愤怒还不足够,用背脊挡住人群,继续说道:“玄青殿上的每一个人都比你们先拜入蜀山门下,难道不是你们的师兄吗。”
掌教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禁改变了主意:“这李宏源虽然心术不正,却正好与那两人敌对,说话又有分量,还是暂且不要逐出蜀山了,留着总会有用的。”
云烈蔑视地扫了好友一眼,嘀咕道:“恶趣味的家伙,两个小家伙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老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之前被羞辱的情景历历在目,方白羽对李宏源完全不客气,反声相讥道:“没说你们不是啊,我说的是不配,不配懂吗。”血夜之后,方白羽行事往往比较极端,远没有之前的冷静沉稳了,可以说除了叶飞和莫君如以外,他对任何人都是睚眦必报的,脑子冲动起来,很容易失去理智,难得宽容。
这导致他在与李宏源敌对的同时,不知不觉地将旁观者拉了进来,并且划到了敌人的那一派中。
叶飞则比较冷静,他静默不语地注视着李宏源,右手死死摁住白羽的手腕,此刻的他不能说话,也不敢说话,因为与方白羽敌对的人,自己便要敌对,如果出声劝阻,不仅起不到好的效果,还会让白羽觉得,自己没有站在他那一方。
况且,即便在此时打圆场,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们也不会放过两人的,在李宏源不断挑唆之前,他们便已经将两人当成敌人,只不过同仇敌忾的情绪没有现在激烈而已。
既然不管是否出声拦阻效果都是一样的,叶飞干脆不做声了,等着方白羽自己做决定,是要四拳敌百手开打还是怎的。
人群哄闹,难堪的辱骂不绝于耳。
李宏源忽然感觉很自豪,因为今日一过,他在学员心目中的地位必然大幅攀升,只要能在道法上再领先一筹,便可以跳出之前的小圈子,成为大家伙的领头人。早前欺负过的那些人,也必然不敢再告自己的黑状,更别提报复了。
“哈哈。”李宏源真想大笑一场。
方白羽看着他那副小人的嘴脸,心里更觉得不自在,张口怒骂,“小人。”
“混蛋!之前冷师姐的事情还没交代清楚了,现在竟敢骂我们一众师兄小人。”人群轰然,“他们也太目中无人了,教训他,教训他。”
李宏源笑的很开心,依旧用后背挡着众人不让他们涌上来,“方白羽啊,我的师弟。”
“谁是你的师弟。”方白羽怒斥,却正中对方的下怀,李宏源假模假样地道:“师弟,咱俩之前是有过节,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师兄,可总不能一棍子打死,都不给大家一点面子吧。我们仙徒受的是仙人教诲,是很通情达理的,这样,只要让叶飞把自己和冷师姐之间发生的事情交代清楚了,我们就不为难你俩,如何。”
叶飞见战火烧到自己身上,知道再保持沉默已是不可能了,冷冷地扫了李宏源一眼,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掌门真人是当着蜀山一众前宿名辈的面收我俩为徒的吧,也就是说,我们是蜀山的正式弟子,相较你们这些尚不能确定是否有资格留在蜀山学艺的杂鱼,不知道辈分高了多少,敢在我俩面前指手画脚,就不怕掌教真人怪罪吗。”
叶飞这一番话颇有分量,有些胆小的起哄者被说的退却,人群一下子沉默下来。
李宏源心道不好,快速思忖对策反唇相讥道:“没有行过拜师礼,又怎能自称掌门弟子。你二人刚刚结束明礼生涯,掌教对你们的考验还未结束,能否拜掌教真人为师尚不能确定,又怎敢腆脸自称掌门弟子。”他对明礼堂内两人凄惨的境况可谓知根知底,虽然不知道这三日以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二人功法突飞猛进,但很明显的,掌教对这二人很不满意,态度最多也就算是若即若离,决不会出面庇护的。李宏源对此非常笃定,所以有恃无恐。
他这一说,也正好戳中两人的痛点,方白羽破口大骂:“你放屁。”
李宏源见他除了会骂人也没什么本事了,自感胜券在握,却听叶飞道:“请问,在场的诸位师兄可曾有过明礼生涯。”
李宏源报以微笑:“每日早读,我们都需背诵三字经和道德经。”
“三字经里有句话,叫做教不严,师之惰对不对。”
“当然,众口能详。”
“你们这些人仅仅是每天早读背诵三字经而已,可我和白羽则整整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来修习礼教,背读各种相关书籍,这不正是老师对我们看重的表现吗。
掌教既对我们如此看重,他的用意和期望难道不是很明显的吗。”
“哈哈。”寒柏枝头的老乞丐捧腹大笑,“学以致用,学以致用,这两个月的书可真没白读。我说掌门啊,你觉得他说的是与不是啊。”
掌教李易之重重甩袖,面色阴沉,不发一言。
场间众人唏嘘,竟都对叶飞这一番说辞哑口无言,看重至此,难道掌教真的将他们视作弟子,另眼相看。
李宏源实没想到对方巧舌如簧至此,瞧着众人坚定的目光逐渐涣散,心中愤愤,难道就这样三言两语地被他扭转乾坤了?
面不改色,李宏源沉了口气道:“蜀山道规第三卷第二十二条写到,以下犯上者杖责二十。冷师姐的辈分总高过你们吧,你对她有了不敬,请问我们该不该管。”
“是啊,怎么被他们忽悠进套里了,我们的初衷明明是冷师姐啊,与他们是否为掌教弟子何干。”人群再度被引沸,众人敬佩地望向李宏源,佩服他的机智和镇定。
李宏源感觉整个人都被托举起来了,非常满足。
叶飞眼神转冷道:“且不说我和冷师姐毫无瓜葛,就算要深究,又岂是你等该过问的事情,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蜀山的规矩人人需要维护,我等过问何错之有。”
“我既然是掌教门徒,辈分不知比你们高出多少,现在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难道不是遭到冒犯吗。”
“很遗憾,你还不是掌门真人的正式弟子。”李宏源往前逼近了一分,“身为掌教门徒需携带师印,你可有吗。”
“师印?”这个叶飞从未听说过,求证地望向方白羽,后者点点头。
所谓师印,其实是一个小挂坠,以五彩石制成,上面镌刻师承、辈分和入门时间。这东西很有作用,一来仙界众人讲究尊卑、门阀,从这个令牌上,仙人们可以一眼分辨出你的师承、辈分,知根知底,免得伤和气。二来,仙人以师为尊,挂坠里面灌注着老师的生命力,一旦老师生命垂危,五彩石就会发光,徒弟们由此可知晓师尊有危险,从而果断施援。
李宏源特意在此刻提起师印,实为狡兔三窟的伎俩,虽然拙略但对急于出手的众人而言已经足够了。
蜀山的弟子们忽然心如明镜,心道妙啊,只要掌教本人不在此时站出来澄清,有谁能证明他二人是掌门弟子,既然证明不了,今日打了他们,日后便怪罪不得。
叶飞和方白羽再度陷入被动,方白羽定睛打量李宏源,目光很冷,冷的想要吃人。
血夜开眼之后,他的瞳孔消失在眼白里,两眼更显细长,若以眉心为基点,这双眼睛恰如雄鹰张开的双翅,眼光凌厉带有杀意。
李宏源自然感受得到这份杀气,不怒反喜暗道“你越是表现的愤怒,情绪越失控便越好,将身边的所有人都得罪光了,我看你要如何自处。
他笑的很坏,笑得很得意,身边愤怒的人群是支撑这得意笑容的根基。
方白羽锁着眉向前踏出一步,李宏源不动,身后的人群在快速的后退之后回返,坚定地站在了他的身旁拱卫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