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丁卯年四月。
陆羽又长了一岁,身高和制艺水平都涨了不少。
且说四月已至,道试在即。
道试亦称作院试,它不同于县试、府试由地方官主考,而是由朝廷任命的提学官主考。
而今年的提学官则是沈庠,史载此人正直无私,一心为民。
而沈庠也是首任的贵州提学官,之前由于地理和族异原因,都是由云南提学官兼任而行。
因此也产生了不少问题,诸如贵州名额和审判标准都是趋同云南,惹得不少士子微微摇头。
自从看望过小六,送过药材,陆羽便不再出门。
陆羽原在三月份便寻找到了四位童生互相保结,分别为卯鲁丑俊,卯鲁丑杰,柳勇,郭瑶。
此四子都是已过了童生试前两道坎,其中以郭瑶年龄为大,已经是而立之年,却还是童生身份。但为人老实木讷,不懂得变通,也不知道今年院试能否迈过去。
距离院试开始还有十天不到,陆羽心中亦是忐忑,毕竟是自己头一遭在明朝参加考试,也不知道自己这两年所学的到底如何。
扪心自问,陆羽是刻苦钻研制艺,四书五经由于前世的记忆方法,再加上前后两世本身亦是神童,背出来自然不在话下,但若要灵活应运,方才是入了八股。
且说今日的小吊脚楼,却不冷清,来的士子便有四位,正是互保的四童生。
“嘿,我说陆羽啊,你这儿的藏书真是多,这么好的资料也给我等传阅一番?”
手中翻阅着一本朱子注《四书详解》的郭瑶忽然来了句,一旁的其余三人却没有言语,陆羽笑道。
“郭大哥若是想看,便借给你又何妨。”
“这真是好东西,可惜我当年没有如此的好条件,不然我早就进顺天府了。”
言外之意自然明显,丑俊俊憋着笑意,轻轻地拍了下孪生弟弟的肩膀,给了个眼色。
丑杰一向是正直,不苟言笑的,瞪了眼丑俊,却没有说什么,毕竟是自己的大哥,虽然只是大了几秒钟而已。
“今日我等聚会于此,其一是探讨制艺,互相切磋;其二是确定上月所说的互保之事。”
“郭大哥说的没错,以我之见,我等各做一篇同样考题的制艺,完毕之后互相赏鉴。”
“我也这样想。”
“俺也一样。”
陆羽忽然来了句,此言一出,倒是让其余四人短暂一懵,这话可不是贵州方言。
徽州及江浙间,言吾如牙,亦卬字也,俗用俺字为之。
却说小吊脚楼内部施展空间不大,索性就将桌案搬到沿河旁的平坦处。而今日的日头亦是干净利落,暖洋洋地照着身子。
“今日我等聚于滴澄河,亦是一桩喜事,希望我等都能顺利通过院试,来年同去贵阳。”
“所言极是。”
“是极。”
五人饮过小酒,食了菜肴。自然其中不少都是柳勇所携带来的,没人或多或少都是携带小菜,凑成一桌。
喝饱吃足后,五人并未多做休息,柳勇所携的小厮收拾了餐具,便寻了藤椅坐了下来,围坐在一张圆桌边。
“今日我等便以不亦说乎,有朋为题目如何?”
“不亦说乎,有朋?”
“正是如此。”
“若是完整无缺的,自然简单,我等挑战自我,便以此题为妙。”
“好,郭兄所言甚是。”
“此题乃是我上次院试题目,各位做做看,我也能略做评价一二,惭愧。”
“无碍的,大家快制艺吧。”
陆羽笑道。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两句句话相比后世的不少都是耳熟能详,但若是单单拎出来,甚至是作为考题,就不简单了。
“有朋”和“不亦说乎”只见的关系如何建立,如何理解,如何让考官看到士子的代圣人之言。对于童生来说都是难坎。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惟有竹纸上沙沙的墨笔狼毫声响,郭瑶所作最为敏快,先一个完成,紧接着便是陆羽,其次是两卯。
“且看这篇如何?”
卯俊满怀自信地向众人展示自己的杰作。
仔细一瞧,上面开篇便是“且夫有朋而不以也,惟侍此不说乎。”中规中矩的开头,并无新奇。
但也是稳妥的法子。倘若开篇便是另辟蹊径,虽然有可能博取眼球,但更容易遭到黜落。
“开头倒是稳的,且看看你的大比如何。”
“好啊,各位提学官点评一二。”
“哈哈哈。”
随着一群爽朗笑声的传开,连树林里头的鸟雀都飞起来一群群,“扑哧扑哧”地朝着远处飞行去。
“卯小兄弟果然大才,要是当年我能写出这样的制艺,早就去顺天府了。”
说着便叹了口气,郭瑶已经是而立之年,但还是童生一枚,家中还有患病老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