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起身,跟着这个新兵小跑过去,看到三个士兵在忙碌着。眼前这个老兵伤势很重,日军战斗机的机炮打中了他的大腿,仅剩下大腿外侧还有一点皮肉连着,他紧紧地皱着眉头“哼、哼、哼”地痛苦呻吟承受着疼痛。在他躺下的地方,一大块泥土早已被鲜血浸透,鲜血已经堆积起来,向四周缓缓流动。他的三个战友手忙脚乱地忙碌着,已经把他的短裤军服撕开,创口处塞满了纱布,但仍然堵不住那喷涌的鲜血,纱布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老兵因为失血过多满脸煞白,因为疼痛脸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早已成串流下。
“快!让开!卫生员来了!”那个新兵喊道。
三个救护的老兵听到喊声,一下子让开了两人。
杨安看到这一幕,眼皮一跳,暗感不好,一时间也不知道怎样下手才好。微微迟疑了一下,看着旁边的新兵喊道:“快!把你的绑腿解开!”
杨安担心一条绑腿不够,又对另外一个老兵喊道:“一条不够,快!把你的也解开!”
那新兵双手颤抖着解绑腿,似乎这就是救命一般,越是想解开却反而解不开。那个老兵动作倒是十分麻利,先把绑腿解开。
这时,受伤的老兵没有再“哼哼”,而是微弱地喊着:“妈妈!……俺痛!妈--妈!妈妈!……!”
一个年轻的士兵在濒临死亡的时候,都会想起他最亲近的人。听到这喊声,周围的士兵一片悲戚。杨安感觉到受伤老兵已经隐隐有着中气不足,甚至是气若游丝,神色顿时黯然,暗暗感觉不好。他迅速接过绑腿,把手伸进了那块鲜血淋淋的短裤破布,绕了两圈便狠狠地用力扎在了一起,喷涌的鲜血终于止住了。
“卫生员,他昏过去了!他昏过去了!”
杨安摇了摇头,旋即又看到几人失望的眼光,又说道:“他失血过多,体温已经开始下降,要赶快后送医院输血,否则怕是……。”
说罢,杨安拿出一块纱布擦拭手上的鲜血,就看到棉花地里围着几个人,他靠了过去,发现一个国军士兵昏厥过去,一群人又是喊,又是打,又是摇的,就是要弄醒他。
一个老兵喊道:“对啦,俺们可以掐掐他的人中。”
“对,就是,试一试,他没有外伤,兴许一掐就醒了。”
“来,班长,你来。”一个新兵抬头看着班长。
“俺,俺也不会掐。哪个会?哪个会?”
“我来,让我来!”杨安说着话,轻轻地拨开人群。
杨安以前见爷爷这么救过人,其实也没有什么把握。既然大家都不行,便想着试上一试。
大家看着杨安,打量着他。只见他头戴钢盔,上身穿着军服,还佩戴中士军衔,却穿着一条百姓的裤子,着实怪异。但是,他背着的那医药箱却是货真价实的真皮货,便生出了两分信任,都让开了地方,眼睛盯着杨安。
杨安也没有想到由轻到重,只掐了两下,那个士兵便吐了长长一口气,便缓缴地睁开了双眼。
看到那士兵醒来,杨安便把他交给了那群人,钻出了人群。
从人堆里出来,杨安便看到几步之外又是一个巨大的弹坑。他靠近弹坑,看到这直径数米的弹坑底部已经开始渗水,坑底不知道是硝烟还是蒸汽,还有细烟袅袅,坑壁上还有小手指指头大小烧焦的小土球,弹坑周围的棉花植株只剩下短短的根茎。
这巨大的弹坑,无疑又给了杨安一次心灵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