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机炮在棉花地里犁出了一道沟槽,击起了一串串尘土。在杨安头前,距离他最近的一枚机炮炮弹在两米左右的地方爆炸,在小沟里留下了一个小坑。而在通村小路上,距离杨安身体的右侧只有不到六七十公分,机炮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弹坑。这时,杨安的钢盔被细小的弹片击打得“叮叮”作响。
日军战斗机一来一回,抑或是已经打完了全部的机炮,一去不返。良久,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大家才知道日军飞机已经飞走。
得知空袭警报解除,杨安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准备起身,这时才留意面前有一顶钢盔,他有些奇怪这钢盔的后脑怎么会正对着自己,也没有多想,伸手一扒,感觉手中一沉,钢盔转了过来,“啊—”,杨安发出了一声尖叫。
尖叫过后,杨安心神略定,这才看清了一颗鲜血淋淋的国军士兵头颅。这颗头颅是被爆炸的弹片从脖颈处切断,断口处血肉模糊,煞是吓人。在爆炸的瞬间,这个国军士兵的头颅被炸飞到了数十米之外,钢盔的系带还系在下颌处。看着这国军士兵张开的嘴巴,还有那瞪得溜圆的眼睛,便知道他连最后一声痛苦的嘶喊都没有喊出,生命便消逝在这片土地。
看到这满脸稚气的头颅,杨安心神不守,一片茫然地从路边小沟里站立起来。
四眼排长袁启富一起身便喊:“一排的,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人受伤?”
四眼排长一边喊叫一边扫视着自己兄弟掩蔽的这一片地方。
“狗日的小鬼子,敢炸老子,下次就把你给打下来。”祁庆隆的左小臂被弹片划了一条口子,看着左望秋取出一卷纱布包扎,咬着牙狠狠地骂道。
“祁庆隆,怎么样?”四眼排长袁启富看到祁庆隆的手臂上还在滴血,关切地问道。
“排长,不要紧,一点点皮肉伤。还好,鬼子的飞机只来了两架,要不然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真的不要紧?”看到苦笑的祁庆隆,四眼排长又问道。
“还好,包扎一下,不影响打小鬼子。”
“好,那就好。”
四眼排长看到杨安站在路边神不守舍,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啦,杨安?”
杨安没有吱声,有气无力地往地上指了指。四眼排长看到地上的头颅,脸上露出震惊之色,旋即平静下来,淡淡地说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反正是死,哪种死不是个死法。这个兄弟不是俺们连的,嗯--,好像是六连的,走过去救人。”
四眼排长拍了拍杨安的后背,以示提醒和鼓励,弯腰捧起那颗头颅,向前走去。
杨安抢步来到祁庆隆的身边,关切地说道:“左班长,让我来!”
左望秋看着杨安笃定的眼神,停下手中的活,交给了杨安。杨安接过纱布,麻利地包扎起来。
这时,有一个五连的士兵一路小跑过来,一声不吭,眼睛紧盯着杨安。杨安一包扎好,那个士兵便喊道:“卫生员,快!快到俺五连,俺们连好多兄弟都受伤了。”
杨安看了看他期待的眼光,又看了看副班长左望秋,左望秋顿时明白了杨安询问的眼光,点了点头,大声说道:“救人要紧,都是自个的战友兄弟,去吧!赶快过去!”
杨安背着药箱,自然受到六连的欢迎,接连在他们的配合下包扎了两个士兵。
当他麻利地包扎好第二个士兵,一旁便有一个士兵急不可耐地等着,看到他一扎好那纱布,便急切地说道:“卫生员,快!快!俺班长快不行了,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