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盐课司每年的盐税足以支撑张璟修筑城池、边墙等开支,若是再把这几年靠私盐发家当地盐商、官员们一起整治了,延绥镇的银子立马就宽绰了,甚至连陕西、宁夏二镇都能跟着受益。
沸沸扬扬中,朝廷的封赏终于下来了,各有封赏不提,徐瑄被调回京师,任礼部侍郎,算是得益最多的一个,其余几人虽然也算是加官进爵,但却没能跟徐瑄一样,离开陕西这个苦寒之地。
陕西这个昔日的汉唐王朝中心,如今已经彻底衰败,甚至成了穷苦之地,几乎没有官员愿意在这个穷地方受苦,所以徐瑄得以升任,着实是大喜事!
对于张璟,徐瑄自然是感激的,因此,在离开之际,他特意请张璟小酌,“老夫回京在即,特请都督小酌,首先感谢都督高义,若非都督之功,老夫怕是永无回京之日也。”
“宗伯过谦了,”张璟还了一礼,“宗伯虽处江湖之远,却勤于王事,实乃我辈楷模,今宗伯将处庙堂之高,伴于君侧,晚辈祝宗伯大展抱负。”
“哈哈,”徐瑄一笑,亲自为张璟斟了一杯酒,“困于金车矣,虽表面风光体面,实际上却不轻松呀,约束甚多,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
这并非客套,而是事实,身为京官,又是六部大佬,看似风光无限,但其中的勾心斗角,绝不足以为外人道矣。
实际上,只要做了官,就不能以对错去衡量事情的本身,可以说,做官很大程度上需要放弃自己的是非观,而需要以所谓的“大局”为重。何为大局?立场罢了。
比如张璟,他就是遵循自己的是非观,于朝堂上痛斥石亨、徐有贞,张璟的做法对不对?对,十分正确,绝对符合大多数正常人的三观。
但结果又如何呢?
如果张璟是一个合格的政客,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就不应该发声。但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所以,现在跑到边地来了,而且是最危险的边地。
他本来可是有着大好的前程的。
“今日离别在即,”徐瑄举杯,“老夫有一言赠于都督。”
张璟双手捧杯,“璟洗耳恭听,请宗伯教诲。”
“君子处世当顺天时,时行则行,时止则止,动静不失其时则无咎也。”徐瑄直视张璟,语重心长的说道。
“谨受教,”张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多谢宗伯教诲。”
徐瑄闻言点了点头,张璟听不听的,他管不着,他只是站在长辈的立场上,把自己为官多年的一些经验与张璟分享一下而已,这还是看在马文升的面子上。否则,徐瑄绝不会多嘴的。
“灵州盐课关乎宁夏、陕西军储,都督若提举盐事,当慎重行事,都督以为然否?”徐瑄问道。
张璟闻言,心里不由琢磨徐瑄说此话的用意,徐瑄在陕西巡抚多年,与陕西当地官场盘根错节,谁知道他与灵州盐课司有没有什么利益往来?
徐瑄这话要只是简单的提醒,倒也没什么,一旦是别有用意,张璟就不得不好好斟酌一下自己对待灵州盐事的处置方法了。
“宗伯所言极是,”张璟虽然心念电闪,但嘴上却是毫不含糊,“请宗伯放心,晚辈必将谋定而后动,实际上,若非修筑榆林城以及沿边边墙开支太大,而朝廷支持有限,晚辈也不会打盐课的主意,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
徐瑄笑着点头,也不知道他信了张璟的话没有,“老夫不过是闲谈而已,都督提举盐事,自有方略,岂容他人置喙?”
张璟也笑,抱拳说道,“宗伯经略陕西多年,对于陕西内政可谓了如指掌,晚辈巴不得宗伯能够多多提点,好教晚辈有的放矢,也不致于毫无头绪。”
“哈哈!”徐瑄和张璟一同笑了起来,看似皆大欢喜,实际如何,只能看以后了。不过,届时徐瑄已经回京,无论如何,与他都没有关系了。
从徐瑄的别院出来后,天色仍不算晚,不过是二更左右,张璟去各城门转了转,守城的士兵十分机警,张璟还是挺满意的,只有将帅同心,士卒用命,鞑贼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
不至于轻视鞑贼,但也大可不必把那些人妖魔化,什么来去如风、势不可挡之类的,更多的其实是夸大之词。
不夸大不行啊,不夸大鞑贼的战斗力,岂不是显得边军太过草包了?国家每年花费如此多的军费,对于军功,啊还是有需要的,省的让朝廷觉得,朝廷花了这么多军费,你们就给整出这么点玩意来?什么时候开始,仅仅斩首五六人的战斗,都可以当作是大功上报了?
由此可见,边军的战斗力下降的是多么厉害,这特么根本就是一群草包啊。指望这些人抵御鞑贼,岂不是笑话?
幸好鞑贼内乱,大规模的犯边几乎没有了,小打小闹,有坚固的边墙,有近百万边军,要是连这点规模的侵袭都抵御不住,那就真的成了笑话了。
回到府中,水静居士正在帮张璟处理公文,绥德州是准实土卫,不仅仅是军事,就连民政,也有许多需要张璟这个镇守决定的。
加之张璟一直在派出士兵,聚集散居于乡野之间的百姓,把百姓聚集起来,就得分给他们土地,并且还得安置他们的住处,别等鞑贼一来,守军有城池保护,仍是这些百姓遭殃。
这也是张璟于榆林设卫的原因之一,把榆林当成前线,有了这道防线,绥德州便不需直面鞑贼骑兵的侵袭,百姓们的安全系数得到了极大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