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暗夜1(2 / 2)

“见过居士,”张璟笑着还礼,“居士请坐。”

二人分宾主落座后,水静居士察言观色,见张璟神色疲惫,不由一惊,她这些时日关注师父的下落,倒是没怎么和张璟见面,这才几日不见,一个意气风发、昂扬向上的少年,竟变得神情疲惫,颇有暮气。

不过,水静居士聪明的没有多问什么,不合适,而是笑着对张璟道谢:“多谢指挥施以援手,家师的下落已经有了眉目,指挥高义,贫道无以为报,指挥但又所需,贫道但凭指挥差遣。”

“居士客气了,”张璟好不居功,“能为居士略尽绵薄,乃是应有之义,居士万勿客套。”

正说着,侍书端来热茶,张璟示意水静居士用茶后,有些惊奇的说道:“令师的下落找到了,不知现在何处?”

张璟最近哪里顾得上这个呀,所以楚成直接和水静居士汇报了,他当然不知道。

“倒也没有确切的下落,”水静居士微微一笑,“只是有了大致的消息,家师上个月去了辽东。”

“辽东?”张璟不由无语,这位老道长还真能折腾,辽东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苦寒之地,四个字便足以代表一切了。

“居士与秦武联系即可,”张璟好人做到底,虽然锦衣卫在辽东并没有什么人手,但请辽东镇协助找个人,还是没太大问题的,“祝居士早日与令师团聚。”

“多谢指挥,”水静居士笑着向张璟致谢,“不过不劳指挥了,贫道打算过几日便去辽东,亲自寻找家师。”

张璟了然,这定然是知道下落,张璟遂不再多问,虽然有些舍不得水静居士的离开,但天下哪有不散之宴席?聚散离合,本就是人生常态。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陪伴我们走完人生的旅途,更多的是这种仅能陪伴自己走过某一段旅程的人。

正如每一段旅程都有不同的风景,每一个陪伴过我们的人,也如我们盛开在记忆的彼岸中的花朵,每一朵,都是那么的独一无二。

“璟祝居士一路平安!”张璟拱手,诚挚的送上自己的祝福,“若居士与令师日后有意游历京师,璟若仍居京师,必扫榻以待,为居士洗尘。”

这可不是什么客套话,而是真心实意的邀请,言下之意自然是,如果你们师徒有意在京师定居,我张某人若那时仍在京师,仍然愿意接纳居士师徒二人。

水静居士心中感动,她与张璟不过是萍水相逢,虽然有一点香火请,但怎么看,都是自己想利用张璟的权势而达到自己的目的,与张璟一家人对自己的赤诚相比,自己则过于功利了。

心中有愧的水静居士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对张璟长长一揖,“多谢指挥高义,贫道铭感五内。”说罢不由一叹,若非师父去了辽东,自己又何必离开?想起与师父的约定,水静心中也越发的忐忑起来,她并不清楚师父在辽东有什么羁绊,但师命不可违,自己无论如何都是要去辽东一趟的。

过几日便过几日吧,张璟叹气,还不知道自己在明年是怎样的处境呢,水静居士早早离开也好,省的受自己的牵连。

水静居士可以早早离开,但自己的家人呢?若是自己明年难逃清算的命运,自己的家人定然也是难逃一劫的,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家人,自己也得想办法逃过这一劫。

怎么办?难道只能做那等违背自己良心底线的糟心事儿?

见张璟神色忧虑,水静知道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正想开解几句,却又发现,自己似乎并无立场,也不知道张璟遇到的到底是什么事儿,如何开解?

泛泛而言谁不会,但有用吗,没有的。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甚至说的难听一点,虚情假意罢了。

“贫道不打扰指挥了。”水静居士羞愧的对张璟打了个稽首,便低头离开了,皆言锦衣卫里没好人,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朝廷迫害官员、百姓的鹰犬,但与张璟相识近一年来,张璟的所作所为,却让水静居士赞赏不已。

这是一个想做事、能做事的好官,或许没有那些所谓道德君子自我标榜的那么纤尘不染,满嘴的仁义道德,但观其行事,绝不辱没“能臣”二字。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打击京师的黑*恶势力的。恰恰是那些满口子仁义道德的道德君子,倒是有许多人与这些组织成员有染,通过这些人榨取民脂民膏。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以民生为念,整治京师环境,拆除妨碍百姓安全的违建的。也正是那些所谓的道德君子,为那些不法商户提供保护,对此善政大肆污蔑,致使此等有利民生的善政不了了之。

结果如何?今年六月,大栅栏大火延烧,因街道上全是这种违建,致使交通不便,救援受阻,一整条街,被大火烧光,死伤无数!

倒真应了那句话,狗掀门帘,全凭一张嘴。

水静居士满怀心事的回到自己所居的小院,林大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过了半晌,方才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姑娘,不是老身多嘴,你还真能当一辈子道士不成?你可不是教首,她是千军万马中厮杀出来的人,什么样的苦日子没过过?”

水静居士心里也是乱的很,但与师父的约定,却是万万不能违背的,因此只当林大娘的话是耳旁风,坐在哪里沉默不语。

“老身替姑娘做一次主,不去辽东了,”林大娘虽然是唐赛儿的心腹,但照料了水静居士这么多年,感情极深,真把水静当自己的女儿一般,“教首为何去辽东,老身是知道的,即使你去了,也于事无补。”

林大娘抬手制止了想说话的水静居士,“姑娘眼里若是还有老身,就听我的话,待会老身自去请见张指挥,请他出手,传信至辽东,教首定然不会怪罪于你。”

“这……”水静有些犹豫,师父不仅传授她一身学识、本领,更是她的再生父母,师父有命,即便是刀山火海,她都不会眨一下眼睛,所以林大娘的话让她极为震惊,您老还是不是师父的心腹了,竟敢为了我而抗命不尊,这究竟该如何是好?

“傻丫头,”林大娘执着水静的素手,轻轻的拍着,“你与教首、与老身不同,当年教首被逼的活不下去了,这才不得已登高一呼,举起了反旗;但凡有一点活路,谁愿意去做这等刀头舔血的营生,你当教首跟我们是天生的反贼不成?事败后,教首带着我们几个,隐姓埋名,总算是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而你从小就是大家闺秀,不过是家道中落,被族人所趁,也是缘分到了,教首才恰好救你一命,”林大娘神情严肃,目视水静居士,一字一句,极为坚决,“自教首举起反旗以来,民间冒用白莲教之名者甚众,多是些蝇营狗苟之辈,本教名声因此而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