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冯同几乎成了张家的二管家,每天第一件事儿就是先去张府拜见,有事儿就搭把手,和崔管家一起处理,没事就和崔管家闲话家常,至于商号的事儿?不是有儿子和掌柜嘛。谁不知道“快递”的大东家是锦衣卫张指挥,有那个不开眼的敢打主意?
即便是与张指挥不对付的顺天府,都不敢闹妖蛾子,更别说其他人等了。
这偌大的家业,张母毫不犹豫,一股脑的交给了刘静怡,作为刘静怡的母亲,李氏能不高兴嘛。至于礼物什么的,真没啥,不就是些金银么,她眼皮子真没那么浅,金银再多,也只是死物,饥不当粮,寒不当衣的。
“你的学馆,连带周围的几处院子,姑爷都买下来了,”李氏拉着丈夫回到房中,把房契拿给丈夫,“你寻个好日子,他好派人重修。”
刘文正想拒绝,说些什么什么难懂的话,却见妻子把脸一板,“收起你那套冠冕堂皇的大话,你那个小书院才收几个学生?你若真有教书育人的心思,就该趁机把书院规模扩大,真正做到有教无类,不分贵贱贤愚,只要愿意来,咱们书院就收。”
“这个……”刘文迟疑,他办蒙学,实在是没想那么长远,不过是避闲而已,如今被妻子一竿子给打到了“有教无类”的远大目标上,他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说,“岂是那么简单?”刘文一甩袖子,给了妻子一个白眼,“朝廷虽未明令禁止书院,但前朝书院,多被改为官学,其意如何,还需老夫明言么?”
“慢慢来嘛,”李氏凡瞪丈夫一眼,“又不是让你一口吃个胖子,你操那么多心干嘛?说不定等咱们的书院修好,朝廷便不再禁毁了呢。”
其实也没李氏说的这么夸张,国朝此时还是提倡私人办学的,只不过一来知识分子储备不足,二来民间办学不论是财力物力还是影响力,都比不得官学,自然也没人吃力不讨好,力所能及的办个蒙学就行了,其余的,没人想的那么长远。
倒是到了嘉靖年间,这位修真者以书院提倡邪学愚弄百姓的由头,而下令毁天下私创书院。这都是后话了,现在根本没有这样的乱命。
是的,就是乱命,教育作为一个国家的基石,书院这种为国家夯实基础的设施,说禁就禁,说毁就毁了,不是乱命是什么?
张璟夫妻回到家后,天色已经擦黑了,张璟把有些倦色的妻子扶下车,有些歉疚的说道:“辛苦姐姐了,咱们先去拜见母亲。”本来这么远的路,怎么也该在娘家住一晚的,但刘静怡怕耽误丈夫的公事,执意回来,这个时代的马车也就那样,坐一天车下来,比走路轻快不了多少。
“夫君公务繁忙,岂能因妾身之故而耽搁?”刘静怡微微一笑,反过来安慰张璟道。
二人去正房拜见了张母,张母见刘静怡脸上倦色颇浓,连忙挥手,“快回房歇歇去,”说着又转头埋怨儿子,“怎么不住一晚,也让你媳妇好生休息休息。”
张璟低头,本就是他的锅,公事再重要,也没妻子的身体重要不是,这事儿还真是他办得不好。
“是媳妇执意回来的,夫君身居高位,职责重大,岂能久离京师?”刘静怡和声细语的跟张母解释道。
“你的话也不成,”张母把脸一沉,“这事儿本就是哥儿的不对,咱们女人的身子骨能跟他们男人比?这一天累的,”张母心疼的执着刘静怡的手,“脸色多难看啊,赶紧的,赶紧回去休息,晚饭我让人给你送到房里,你就在房里用饭,不用过来了。”
刘静怡在侍书的陪同下回房后,张母抓着张璟又是一番教训,“以后千万不能如此孟浪了,你自己的媳妇,你自己不心疼,还有谁替你心疼?”
“是,母亲教训的是,”张璟诚心认错,“是儿子疏忽了。”
“行了,”张母挥挥手,不耐烦的说道,“去忙你的大事去吧,我见小秦半下午就来了,肯定是找你的,去吧。”
张璟灰头土脸的跟母亲告辞,先回房中,刘静怡正在换衣服,把繁重的礼服换成了轻便的常服,张璟待她换好衣服后,对侍书打了个眼色,侍书知道这是夫妻两个有体己话要说,便识趣的对自家姑娘说道:“奴去给姑娘准备热水。”
“今日真是让姐姐受累了,”张璟讨好的走到妻子身后,给她捏肩,却不知他这个举动让刘静怡十分感动,明知自家夫君装样子的成分居多,但仍然感动,同时也十分惶恐,能做样子做到这种程度的又有几个?
夫为妻纲,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何谓纲?维持正常秩序的必不可少的行为规范,这叫纲。岂不知张璟还真不是装的,这就是时代的差异,体现在各自的行为上的不同。一些小的细节上,张璟与这个时代的人总是有差异的。
比如对待女性。刘静怡这样的女子,到了现在,那就是妥妥的高冷女神,还需要顾忌舔狗们的想法么?可惜,刘静怡未接受过男女平等的教育,在夫妻双方的关系上,自动的把自己摆在了“从”的位置上。
刘静怡连忙站起来,转身面对张璟,“夫君万勿如此,妾身怎受得起?”
张璟有些尴尬的收回手,笑道:“姐姐不必多虑,呃,某回来是告诉姐姐,今晚姐姐早些歇息就是,我这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说罢便落荒而逃。
看着张璟有些慌乱的背影,刘静怡低头一笑,自己的夫君虽然位高权重,但并未把官场上的那一套带回家里,对自己也是温柔细心,这便已经足够了。
张璟回到东院,见不仅是秦武正在等候自己,李锋、齐亮等人都到齐了,心里咯噔一下,怕不是有什么事儿吧?
“见过郎君。”以李锋、齐亮为首的几人纷纷向前见礼。
“自家弟兄,不必客套。”张璟笑道,“你们联袂而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几人一起看向秦武,让他先说,因为他来的最早,半下午就来了,众人问他什么事儿,他又不肯说,只说等郎君回来再说。张璟既然回来了,那就让他先说呗。
“守卫南宫的内侍今日开始频频与本卫中守卫南宫的旗尉勾连,”秦武抱拳,神色有些凝重,南宫是什么所在,没人不知道,历来守卫南宫的内侍与锦衣卫都是泾渭分明的,内侍们看不上锦衣卫这群厮杀汉,而锦衣卫也看不上这群阉人。
相看两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