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战三捷,十万乌桓兵锋一滞,锐气被挫动,局势暂时僵持了下来。
但这平静不会持续太久。
乌桓人的攻城器械,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在城外不远处的空地上,一架接一架,密密麻麻。
程远志知道,现在才是围城的第二天,胜负终归还是回归到正面对抗。
由于十万乌桓人全是骑兵,因此通常对敌时烧毁粮草就能令对方军心大乱这一招,也不会凑效。
即使能烧了乌桓粮草,人家快马一拍,霎时就溜回北地了,沿途还能顺便对太原郡来一场三光式洗劫,以资军需。
所以胜负的关键是人和马,而非粮草。
更何况,乌桓部的粮草根本烧不到。
因为难楼已经清除了所有隐患。
接连吃到火攻后,难楼把他的愤怒强加给了天地。
然后上党郡山野间就发生了一场火灾。
东南风刮着,火一路向西北蔓延。
汹汹大火燃烧过后,乌桓军营周围十里的地方瞬间变得安全起来。
被火烧过的地面黑乎乎的,很干净,这里没有剩下任何活的东西,包括植被和昆虫,即使有,也都烧熟了。
青烟滚滚,塞满了整个天幕,火并没有停下,顺势往四周扩散。
于是天地间一片火海,大地在燃烧,群山在冒烟,甚至就连三十里的壶关峡谷两侧的山峰也着火了。
这是一场人为制造的生态灾难。
但是,在被大火笼罩的土地上,有一条长达二十里的翠绿色地带,上面没有火。
那是二十里河滩。
乌桓十万骏马饮水的地方。
原本那儿叫十里河滩,河道很狭窄,青青河边草,溪水静静淌,景色很含蓄,很秀美,犹如未经人事的少女。
前次水淹乌桓,漫天洪水粗暴的冲垮了狭道,卷走了青草,于是就变成了现在模样丑陋,姿态奔放的二十里河滩。
于是这里就成了乌桓人的饮马池。
这里也是程远志想要摧毁乌桓人的关键所在。
此刻,他正在纠结着,要不要给乌桓人送去一场灾难,彻底让并州北部的乌桓人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张扬不明白,大帅为什么会看着三十里外的河带就泪如泉涌,满眼悲悯,如此悲伤。
河山并没有沦陷,上党城还在,三万兵马上下一心,大帅怎么就哭了?
他小心翼翼的说:“大帅,俺读的书少,可也知道何谓忠义,你放心,就算上党郡剩下只俺最后一人,俺也一定会誓死保卫大帅!”
速该紧了紧手中的黑刀,没有说话,坚定的眼神表明了他此刻内心的态度。
程远志昂起头,抹了一把眼眶,举起火把,亲手点燃了城楼上的烽火台。
壶关峡谷。
当初与大坝平齐的山洞,此刻却悬在二十多丈高的半空中。
两个兵士蒙着头巾,只露出两个眼睛,从山顶上顺着绳索滑下来,进了山洞。
过了片刻,两个人合力从山洞里抬出一匹被水泡得腐烂不堪的庞大马尸,推入山崖下
嘭的一声,马尸落入残存了一小截大坝的水库中。
水库中的鱼虾迅速聚拢过来,密密麻麻爬满了马尸。
只是片刻间,马尸就被啃食干净,只剩一副骨架。
两人对望一眼,又推了一匹马尸下去……
等两人推到第五匹马的时候,下面水库里已是白花花一片。
所有的鱼虾都肚子朝着天,漂浮在水面上,随波而动……
它们不是吃饱了,它们也不是在晒太阳。
它们死了。
………
围困长子城的第四天。
难楼难得的有了个好心情,来到二十里河滩与众部下开了一场小型篝火宴――因为明天就要攻城了。
烤羊腿很肥美,河滩里的水也很清澈,冷冽。由于是从山涧流出来的,所以还保留着甘甜。
难楼抬起眼帘,极目望去。
数不清乌桓勇士们在十里河滩上游,就坐用餐,数不清的马匹在下游,怡然自得的饮水、吃草。
长长的马尾巴无情的驱赶着落在它们身上的蚊蝇。
蚊蝇?难楼皱了皱眉头。
这东西是不是出现的早了一点?
现在天气虽暖,可距离夏天还有一段时日,还没到蚊蝇出现的时候。
除非……出现了大量的尸体。
难楼迅速的离开了水潭边的烧烤台,登高而望。
同时心中有一种极其荒缪的的恐惧感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