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凝柔这个人并不算愚蠢,她只是因为身份贵重,未曾有人敢对她丝毫不逊,所以才会让她眼高于顶,将一国国母都不放在眼里。
但是,内有亲疏,如今的上玄宫早不是六年前的上玄宫。
如今的君娉婷,也早已不是六年前的君娉婷了。
“不如我们打个赌?”君娉婷看着濮凝柔被吓到的表情,缓缓笑了笑。
“什么?”濮凝柔下示意的问。
“就赌你表哥这次会不会救你上玄宫。”
提到上玄宫,濮凝柔没忘这次来的目的,她紧紧攥着拳头,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表哥一定会出手的!”
“那可不一定。”君娉婷想了想,“那么我们定个赌注,若是本宫输了……”
“若是你输了,我要你跪在我的面前大喊三声,是我濮凝柔的手下败将!”濮凝柔打断她的话,双眼一亮说道。
“凝柔小宫主还在记恨六年前的事?”君娉婷点点头,在宫娥们无比担忧的眼神中答应下来,“可以,若是你输了呢?”
“那我……”濮凝柔没觉得自己会输,娘还在,表哥怎么会不管我们呢?
“那不如就同一个赌注?”见濮凝柔嗫嗫嚅嚅说不出,君娉婷好心提议。
“好!”濮凝柔想也没想一口应下。
“那么本宫便静候佳音。”
望着濮凝柔气势汹汹离去的背影,君娉婷闲庭信步走回了廊中。
“娘娘,若是君上当真出手?”宫娥们一个个都担忧不已。
“他不会。”
君娉婷可以确认这一点。
上玄宫之事她简直不能再了解,当初上玄宫学子如云,无不是仰慕当世名士庹泰清而去,偏生濮乐圣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还以为上玄宫誉满昭国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这种心态在上位者之中颇为常见。
分明是下属的功劳,但是总能理所当然地据为己有。
濮乐圣以为自己天生是清流士子之中的领袖,振臂呼而万人应,不听庹泰清的劝告,终于在几度争辩之中气得庹泰清告乡而去。
自那以后,上玄宫一年不如一年。
哪怕是姜玄祁出手,也不能将这摊烂泥扶起来。
何况姜玄祁本就无意相助。
君娉婷对于庹泰清老先生颇有愧疚之心,当初若不是为了她,老先生也不会与濮乐圣争辩许久,气得病倒了两回。
后来老先生归隐,她甚至没机会去送别。
真乃人生一大憾事。
君娉婷躞蹀石阶之上,低头看着阶梯,缓缓而行。
走到谛听花前,宋青竹的回信正好来了,谛听花缓缓绽放。
打开云纹的信笺,里面的内容非常简短。
“世间确有篡改凡人记忆之法,乃是妖族秘术,苍穹门之中对于妖族了解浅薄,只知妖族之中有三大分支,分明为玉狸一族、三昧狐一族、隐羽一族,其中狸族与狐族皆是天生擅长惑心之族。解开惑心之法未知,或可追溯源头一查。”
源头不就是黎姬?
看来还是得亲自与黎姬一会。
她就担心,哪怕真的将黎姬制住,她也没有让霜序苏醒过来的法子,更没有解开宫中之人记忆混乱的法子。
不过,如果要做,就一定要尽快,她身上的蝎毒日渐加重,至多不能超过十日。
在这十日之中,她起码要将霜序救醒,才能安心离开一段时间,搜寻解毒之法。
夜色昏沉,空中没有一颗星子,幽暗的天幕仿佛要从天空中压下来。
透着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感觉。
黎姬只着一袭荷绿色单衣,肩上披着鹤氅,面色微微泛白。
那天与君娉婷相杀被反噬,她一直到今天都没有恢复过来,甚至连老祖宗给的云水镜都驱动不得。
“这个君娉婷,果真是个祸害,早就该弄死她!”
黎姬暗恨不已,若不是那只小畜生,她又怎么可能让君娉婷那个小贱、人活到现在?
那个贱婢也不知是从哪里修来的术法,竟然能够让邪灵受创,反噬主人。
她如今日日缩在祈月阁,不敢出门,还不是为了避开君娉婷?
好歹是在宫中,自己不能随意对君娉婷出手,君娉婷自然也不能对她出手,也让她安心了许多。
黎姬长舒一口恶气,恨恨道:“等我恢复过来,定要告诉老祖宗此事!”
“老祖宗?”
空荡荡的房间中忽然传来另一道声音,清亮悦耳,如流水淙淙。
这般清越的声音,却让黎姬如坠冰窟,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