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春秋之后,中国没有哪个朝代能逾三百年而不倒的,那帝王宝座也被不同家族的屁股坐了个遍,当然每次换屁股都不是请客吃饭,而是你死我活的“革命”。
许多家族在“革命”中湮灭或式微。但有个家族却在这腥风血雨中牢牢地坐在皇座之旁,不论谁来做皇帝,都少不了这个家族的好处,而这个家族的中心就在山东曲阜。
不用说了,这就是中国第一贵姓:孔姓;中国第一贵府:孔府。
这贵姓和贵府的创始人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败的孔丘先生。
话说孔丘先生乃春秋时期一位志高命薄的教书先生,一心入仕却人生坎坷颠沛流离总是不如意。所幸孔先生有两大特长,一是能说会道死的能掰成活的,凭此收了不少学生,自然肉干是少不了的;二是能编会辑,善于将别人学说化成自己的,比当今那些各种各样《大词典》的编者们那是强了许多。
有人(学生)有枪(文字)了之后,这山寨自然就立了起来,山寨大名就叫“儒”。
初时这天下山头可是多了去了,除了儒之外,道、墨、法、名、兵、阴阳、纵横、杂、农,等等,大家平起平坐你争我夺。那坐在帝王宝座上的也是今天求教下这个山寨的高人,明天试用下那个山寨的名士,倒也热闹。
渐渐地,那些帝王发现,最好使的还是儒,有儒相伴,君君臣臣,愚民卑服,皇座不倒。于是从某年起,独尊儒术成了帝王们的不二选择,而儒家寨也乘势削平其他山寨,顺带手把其他山寨中值钱的东西全搂进儒家寨,并利用皇权严禁新的山寨立起。
这儒家寨兴旺了,孔家也就发达了,孔家的中心和象征――曲阜孔家,更是不得了了,哪个帝王不给个三分薄面?老刘家、司马家、老杨家、老李家都没少封赏,尤其到了宋朝老赵家坐皇座的时候,可劲儿拍孔家马屁,不但封了孔丘先生嫡孙为衍圣公,还承担了宏伟建筑――曲阜孔府这一重大爱心工程的全部建设费用,真正确立了孔府天下第一贵府的地位。
按说这孔家本属华夏正宗,儒家寨也是华夏山寨,孔丘老先生自己也曾讲过“华夷之辨”,况且这华夏的帝王官民对孔家着实不错,这孔府总该心向华夏矢志不移了吧?
一个个的修身养性,谦谦君子,举手投足都有各种讲究,这才是文明人!那些粗鲁的番邦蛮子?呸!别污了我华夏宝地!
还有那儒家宣扬的忠君爱国思想,舍生取义,宁折不弯,“提携玉龙为君死”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这才是我辈读书人该有的样子!
可是慢慢的人们发现不对劲了,咋你们老孔家光嘴上说的好,自己却不做呢?咋总是我们舍生你来取义?
非也!孔府后人实乃国际主义战士,多次顾大局顺大势,配合杀入中原的外夷,为“统一”中国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虽然老赵家对孔府掏心掏肺的,但孔府可没想吊死在一颗树上,那赵宋被完颜家打到南边去了后,孔府立即派出孔端操向大金表中心,受封衍圣公。虽说这金夷的奶有股子膻味,那也是娘啊!
“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处夷狄,不可弃也。”孔家老祖宗这句话乃是对别人说的,轮到孔家自己那叫:“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其实就是:谁给骨头谁就是主人,管他是人还是畜生。
数十年后,蒙夷兴起,将金夷灭之,在衍圣公孔元用的率领下,孔府审时度势,大义凛然地倒向了忽必烈,为表耿耿赤子之心,孔元用亲率族人加入元军,清剿汉人“反贼”,“不幸”死在军中。
孔元用死后,孔元措一系乘机夺权,孔家内部为了衍圣公称号展开了争夺,持续数代,主要就是关于帽子颜色的大讨论,其中精彩激烈就不累说了。最后,鞑元仁宗判孔元措一系为正溯,孔元用一系彻底败北。呜乎哀哉!可怜孔元用为忽必烈统一大业流尽了最后一滴狗血,他的后人却惨遭排挤打压,苍天啊!
为了取悦忽必烈,孔府还派出大儒张德辉与元好问等觐见忽必烈,跪请他为“儒教大宗师”。堂堂华夏“圣学”,竟然请得一位双手沾满数千万汉人鲜血的酋首来做大宗师,孔府真正实现了“以德报怨”的最高境界。
虽说不识几个汉字,忽必烈还是愉快地接受了他们的请求,出任“儒教大宗师”。心情大好之下,忽必烈蠲免了孔府和儒户的兵赋,一众儒士弹冠相庆欢呼雀跃。“君子谋道不谋食”在这里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其实孔府平日里就财富六车威震乡里,广大劳苦百姓无不献地献女,为奴为仆,改姓为孔以求沾得衍圣公之圣恩。这蠲免孔府兵赋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当然,钱多不咬手,何况这可是“儒教大宗师”的恩赐啊!
华夏朱明崛起,赶走蒙古人,孔府再度倒戈(几度了?数不清),那朱元璋虽鄙视孔家人品,却也知儒家寨对维护朱家朝廷之妙用,故而续封衍圣公。
要论孔府衍圣公中最具与时俱进顺应大势素质的,莫过于明末孔府衍圣公孔胤植,朱家待他那真是没得说,此公本非嫡传,却不但受封衍圣公,还先后被加太子太保和太子太傅,可谓“君恩如山”。
可李自成一入山东,离曲阜还远着的时候,孔府就出朱示,令人供奉大顺国永昌皇帝龙位,并献马献银,跪纳印信。
哪晓得这回换主急了点,没几天,大顺军跑了,来了清夷大军,这位三姓衍圣公知错就改,即上《初进表文》,向清廷表忠心,称颂清帝“山河与日月交辉,国祚同乾坤并永”,表示“臣等阙里竖儒,章缝微末,曩承列代殊恩,今庆新朝盛治,瞻学之崇隆,趋跄恐后”。
接着,为响应清政府发布的剃发令,三姓公孔胤植隆重举行了剃发仪式,“恭设香案,宣读圣谕”,令族人剃发。于此同时,清军正在江阴嘉定等地屠戮那些抗拒剃发易服的无数百姓。
再后来,为了避清帝胤模讳,三姓公孔胤植改名孔衍植,再度表明了对清廷的耿耿忠心。
三姓公公孔衍植如此识大体顾大局顺应历史潮流,怕是连汪斤卫吴三桂之流的也要伸出大拇指啊!
孔家如此识相,清廷自然少不了封赏,孔府一门更是得势,至于老祖宗所言“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乃教化万民之语,非孔家治世准则。
纵观孔府历史,越是外夷戎狄,越是恩赏有加,元成宗上台后封孔丘先生为“大成至圣文宣王”;清代顺治皇帝当政之初,更把孔子封为“大成至圣文宣王先师”,使这种逐步的吹捧终于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而孔府也跟着沾光无限。
如今也一样,眼看着讨虏军已经成势了,代替第七十二代衍圣公孔庆镕管理孔府的于夫人便连忙召集孔家一众主要任务前来商议了。
于夫人是乾隆时期的大学士、户部尚书于敏中的女儿,前孔府衍圣公孔宪培的元配夫人。
于夫人为孔宪培先后生了两个女儿都没能活下来,此后再无所出,孔宪培也没再娶,衍圣公的爵位却要有人继承,为此,他将胞弟孔宪增的儿子孔庆镕过继为嗣。
乾隆五十八年,孔宪培去世,第二年,孔庆镕袭爵,诰授光禄大夫。
孔庆镕自幼聪慧,才华出众,口才也好;而且懂礼仪,尊长亲,质朴厚道。他视于夫人如生母,“孝行诚笃,伺候其母,出入起居不敢有违;躬侍寝疾,夜不解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