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也没关系,三年平辽的目标依然不变。可要是给的话,方正化在奏疏中暗示,东江镇在一两年内完成任务的可能性很大。
是勒紧腰带,一次性地筹措供应,还是分期分批,对崇祯来说,显然是前者更有诱惑力。
早一年,哪怕早一天,解决掉建虏这个心腹大患,也是崇祯所愿意的。
内忧外患,崇祯已经几天没睡好觉了。辽东再获大捷,终于让他开心畅快,今晚可以翻翻牌子,轻松一下。
崇祯做出了决定,从御马监、京营、蓟镇、山海关等地驻军抽调战马,再从边外的蒙古诸部大量采购,一万匹战马,再加上几千耕牛,还是能够满足东江镇的需求的。
何况,方正化在奏疏中也把郭大靖的意思说得挺明白。
只要移民数量能持续地增加,今年秋天如果丰收,东江镇的粮饷就继续维持原数,新扩充的部队不向朝廷再要钱。
“东江镇光复了大片土地,移民屯垦是应有之意。国内别的不好说,可灾民却是不缺,让地方官府着力提供方便也就是了。”
崇祯对这个要求并不在意,流民安置到辽东,反倒减轻了朝廷的负担,更减少了不安定的因素。
拿起方正化的奏疏,崇祯又仔细阅看了一遍。方正化转述郭大靖的分析,让崇祯茅塞顿开,连连点头。
就是不战,东江军也给建虏造成持续的压力,使其必须保持足够的军队,时刻保持警惕。
而没有了足够的劳力,不论是耕种,还是生产,都将难以满足建虏的需要。没有粮草物资作支撑,建虏连生存都是问题,就更没有了发动进攻的条件。
“何其相似也?”崇祯突然想起了关宁锦防线,想起了那么多军队在辽西空耗粮饷,却对建虏并无威胁,主动进攻权依然在建虏手中。
果然没有杀错,崇祯脸色沉了沉,又想起了被大言所骗的自己,心中又升起了几分恼火。
放下方正化的奏疏,崇祯稳了稳情绪,又看到桉上还未批完的奏疏,那是杨嗣昌的请辞,不禁皱了皱眉。
崇祯帝还未登基时,就看过杨嗣昌的《地官集》等书,赞叹杨嗣昌的才能。崇祯继位后,杨嗣昌先后调任霸州兵备道、整饬山海关内监军兵备道。
总督陕西三边军务的杨鹤是杨嗣昌的父亲,因平乱失败,被下狱论死。杨嗣昌闻讯后三次上疏请求辞职,以代父罪。
按着崇祯的性子,杨鹤坏了差使,是必死无疑的。可出于对杨嗣昌的赏识,崇祯不由得犯起了踌躇。
王承恩见皇帝又批阅起了奏疏,便安静下来,蹑手蹑脚地奉上茶水。
崇祯暗自叹了口气,要留住杨嗣昌,就只能免了杨鹤的死罪。尽管有些不甘心,但能留下杨嗣昌,并让他忠心任事,还是值得的。
崇祯提笔给杨嗣昌的请辞奏疏写了批复,没有让杨嗣昌辞职,还多次温言抚慰,激励他尽职任事。
先信袁崇焕,后用杨嗣昌,崇祯还是那个老毛病,既轻信,又猜疑。
崇祯批完他关心的奏疏,便停下笔,喝着茶水,清醒着头脑,开始考虑给毛文龙、郭大靖等有功将士封赏的事情。
“毛文龙实在是升无可升,只能赏赐虚衔了。郭大靖已经是总兵,武将的最高官职,与毛文龙相比还差挂印、赐尚方宝剑,以及晋封爵位了。新笔趣阁
崇祯思虑已久,决定给郭大靖一个挂印总兵的赏赐。
挂印总兵与普通总兵的权力相差很大,就象毛文龙,挂平辽将军印。
那是因为东江镇僻处海外,无文官管理,他以挂印总兵的身份,可以直接参与地方行政、司法事务等等。
郭大靖即便成为挂印总兵,按照现在东江镇的权力架构,想必也不会去与陈继盛争夺治政的权力。
所以,崇祯认为这也是个虚衔,而灭虏将军,也是给郭大靖的激励,让他时刻别忘了平辽大业。
遵化大捷,挽救了大明的颜面,俘杀敌国之主,这是盖世奇功;此次全歼建虏东进兵团,阿敏、杜度、济尔哈朗授首,又是惊天大功。
在东江镇的诸项战绩下,所谓的宁远大捷、宁锦大捷,简直是蚂蚁穿豆腐,提不起来。
而崇祯看似有功必赏,可郭大靖升到总兵,却是连番奋战,一级一级用命换来的。
要是从另一个方面来看,比如建虏围攻京师时,崇祯病急乱投医。听了申甫古车战打法,十分赞赏,一下子就升到了副总兵,连升十四级。
当然,升到副总兵也是害了申甫。很多官员犯了红眼病,处处刁难、排挤,逼迫申甫出城作战。
要知道,崇祯只给官衔,一不给钱,二不给兵,听说倒是给了几辆牛车。申甫无奈,只好自行招兵,倒是有不少热心市民参与。
最后的结果,申甫被逼无奈,出城与建虏交战,一败涂地,战死于沙场。
且不说申甫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崇祯这种临急抱佛脚、病急乱投医的性格,却实在令人诟病。
其实,对于郭大靖来说,在平辽灭虏之前,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已经足够了。只要他还在东江镇,还是妥妥的二号人物,挂印和尚方宝剑都不重要。
而向崇祯伸手索要战马、耕牛,以及移民辽东的大力支持,是因为郭大靖确信崇祯还有内帑。至少现在,还应该不是最困难的时候。
从各个方面,各个渠道,千方百计地争取到最大的资源。从而尽快把最凶恶的敌人解决掉,已经是郭大靖坚定不移的路线。
此时,由于路程的远近,毛文龙的调兵命令也走海路送到了宁远。
用图穷匕现来形容,或许不太贴切,但这最后通牒的性质,祖大寿却是从字里行间,看得清清楚楚。
“全歼东犯的建虏三万余人,阵斩奴酋阿敏、济尔哈朗、杜度……”祖大寿瞪大了眼睛,嘴巴张成了“O”型,好半晌都没合上。
祖可法虽然震惊,但更多的是忿忿的怨言,“宁远只留五千兵力驻守,其余全部调往辽南,这是要往死里逼迫吗?”
信上的语气并不是那么咄咄逼人,但却是不可置疑的命令。朝廷已下旨,宁远人马归毛文龙节制,这样下令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