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闪烁的亮光一个接着一个,一团团白烟冒出,鸟鸟飘升,又被寒风吹散吹澹。
红夷大炮、迫击炮的轰鸣,更具威势,如同打雷般隆隆作响,令人心神震颤。
“鸣金收兵。”阿敏冷冷地下达了命令,一兜马头,自顾自地下了土山,向营寨奔去。
杜度和济尔哈朗交换着目光,都是无奈地苦笑摇头,纵马而去。
没啥可说的,除了撤兵,真的打不下去了。敌人显然还有余力,再增兵进攻的话,只能是徒增死伤。
听到撤退信号的敌人,如蒙大赦般,狼狈地败退下去。远离城池,远离死亡,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火枪的轰鸣还有持续,城上的火枪兵向着逃跑的敌人射出死亡的铅弹,无情地追杀着。
不断有敌人中弹倒地,那些受伤的家伙哭嚎着、惨叫着、跳着、爬着,向他们以为能够活下去的方向奋力移动。
迫击炮的最后一次轰击,如同终场的锣声,宣告了这场战斗的结束。
枪声逐渐稀疏下来,战场也逐渐寂静下来,只剩下飘荡在寒风中的惨呼哀叫。
王战放下了望远镜,吐出一口长气,白雾在脸前刚刚消散,他便下达了命令,派出一支小部队,出城打扫战场。.c0m
城门并没有堵住,可见守军的信心。他们不需要这种龟缩封闭的手段,军心士气也能够凝聚。
城外的敌人还未撤退,但却不能阻止他们出城收割人头。敢再来,就让敌人继续横尸遍野。
可能死伤的都是汉军和蒙古兵,以及少量的建虏督战队,敌人最终也没有再杀回来抢夺尸体。
其实,镇江堡守军是希望敌人这么做的。如果能冲到城下来抢,那更是再好不过。
后世的狙击手就有一种类似的战术,击中一个,却不打死,等着其队友来救,就又能增加斩获。
伤兵不管是建虏,还是汉军,打扫战场时都不会手下留情。没有那么多的医疗资源救治他们,也不存在优待俘虏的政策。
或许他们是被逼无奈,但他们确实是敌人,当他们获得胜利,会对东江军心存仁慈嘛?
劝降会有的,但绝不是现在。敌人处于进攻,己军在防守状态。而不是将敌人包围,为减少伤亡才使用政治攻心战术。
“饶命,饶命啊!”
“我是辽人,是被建奴逼着上阵啊!”
“家里还有老小,要我养活啊!”
各种各样的理由,凄惨哀求的神色,对于同是辽人的东江军战士,确实是心理上的考验。
刺刀已经扎破了伤兵的棉衣,看着那眼泪鼻涕湖了一脸的家伙,听着他凄惨的诉说,士兵却又不忍地收住手。
“扛着云梯往上冲的时候,他们可想到自己是辽人?”军官突然在后面推了一把,刺刀捅进了伤兵的胸膛,他大张着嘴巴,声音戛然而止。
士兵愣住了,沉默地抽出刺刀,望着刺刀上滴落的鲜血,无声地叹了口气。
军官也没有多少的快感,这样的惨景也是他不想看到的。但他更加恨建虏,种种的悲剧,都是建虏造成的。
“如果城里都是老百姓,被攻破之后,同是辽人的他们,会救人吗?”
军官踩着积雪,践踏着地上的污血,沉声说道:“他有家人,那些在战乱中遭难的百姓,难道就没有?”
士兵似乎明白了,眼神变得冰冷了许多,快步赶过军官,用刺刀捅杀了又一名伤重倒地的家伙。
战争容不得心慈面软,不管是辽人,还是蒙古人,抑或是建虏,谁没有亲朋故旧,谁没有父母妻儿。
敌人就是敌人,不管他有什么苦衷。你可怜他们,他们会可怜你吗?
他们上战场,或许是为了家人的被逼无奈;可作为东江军战士,你难道不是为了家人安居乐业、衣食无忧,为了报仇雪恨?
战场上的哀叫求饶声越来越小,出城的士兵越过了壕沟,向更远的地方搜杀,收缴战利品。
逃出火炮射程的敌人在远远的张望着,对手的狠辣吓破了他们胆子,更令他们寒心的则是建虏。
不管他们的死活,把他们当炮灰已经很令人忿恨。到最后,连收尸埋葬也不闻不问。
哈丹巴喘着粗气,呆愣地望着。那里有格根的尸体,还应该有其他的族人,都将被割掉人头,暴尸雪野。
他是幸运者,可这幸运又能保持多久?下一次的进攻,应该还是他们这些炮灰的工作。
转头望向远处的营寨,哈丹巴咬紧了牙齿。同样的,他看到几张熟悉的脸庞,都脸色阴沉,忿恨难当的样子。
压迫到了极点,要么崩溃,要么反弹,只有这么两种结果。
崩溃的结果,就是惟命是从,没有了自己的思维,也没有了反抗的胆量;反弹的话,就要在合适的时机。
四千攻城部队,在铺天盖地的打击下,伤亡惨重,只有一千来人逃了回去。
而且,这还是在守军未尽全力的情况下。依靠着城池,守军的伤亡很小,如果比较的话,是很悬殊的。
当然,这对于攻打坚城,只要守方意志坚决,攻守方的伤亡比本来就应该很大,并算不得太过稀奇。
但在很短的时间内,镇江堡的守军已经展示出了犀利又勐烈的火力,给予敌人惨重的伤亡,这大大震慑了建虏,使其不敢再耗费兵力。
而这也是东江军要达到的目的,使敌不敢强攻,却又不得不对城内的守军进行监视和防备,以确保后路无虞。
留兵少了,守军与外围的友军便能内外夹击,攻破建虏的营寨;留兵多了,建虏进入朝鲜的兵力不足,同样会遭到沉重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