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凶悍的建奴,俺一枪也能打碎他的狗头。”另一个伤兵嘿嘿笑着,“重火枪是真够猛的,穿着重甲也不顶用。”
“你说,建虏还能蹦跶多久?”脑袋包得严实,却没影响他的思维,若有所思地说道:“俺看,顶多也就两年。”
“差不多。”杨大满跳下板车,说道:“哥几个,下来活动下腿脚,别冻坏了。”
只有一个伤兵下了车,其他人感觉了一下,并不觉得有这个担心,便继续坐在车上闲扯。
“嘿,那有小娘子老盯着咱们看呢!”和杨大满走在一起的伤兵扬了扬下巴,笑着说道:“去打个招呼啊?”
杨大满哈哈笑着,说道:“别吓着人家。可是有命令,谁敢违犯,狠狠处分的。”
“俺就那么一说。”伤兵收回目光,自失地笑了笑,说道:“要说,还是咱们辽东的女人好,个个都能干,不象她们……”
杨大满连连点头,心中好奇,忍不住转头看向伤兵示意的那个方向。
“看过来了,看过来啦!”桂花紧着提醒。
小琴脸上有些发热,可还是勇敢地投去目光,与杨大满交汇时,还露出了感激和羞赧的笑容。
有点眼熟哈,杨大满眨巴眨巴眼睛,转过头,微皱眉头思索回忆。
………………
已经是十二月十八,再有五天就是灶王节,也就是小年。再过十二天,就是春节,在当时叫正旦。
在古代,对于这些节日都十分重视,都有传统而固定的过法。比如灶王节,就是非常重要的节日,家家户户都有拜灶王爷这个习俗。
但今年的节日气氛却没有那么浓厚,建虏虽然退去,东江军虽然切断了建虏的退路,但胜负未定,京师臣民的心情也压抑,少有欢欣喜悦的。
酒馆里,虽然比之前多了一些酒客,但谈论的话题不离建虏,既是关心,又有担忧。
何贵忠操着手,坐在柜台后,少见地没有拔弄算盘,而是比较专注地听着酒客们的议论。
“不知道东江军能不能截住建奴,把那些可怜的老百姓抢回来?”
“我看够呛。”长脸小眼的酒客轻轻抿着酒,皱着眉头说道:“建奴是远途绕道入关,东江军也是跨海跋涉,兵力应该不会太多。”
另一个酒客捋着胡须,说道:“那也未必。东江军抢先占领遵化,那可是坚固的大城。以逸待劳,或许有些优势。”
“坚固大城?!”脸上已经泛起红晕的酒客嘿然一笑,说道:“诸位仁兄,建虏攻打遵化时,用了多长时间,连一天都不到。”
“守军虚弱,又没有防备,和现在的情形不一样嘛!东江军能从建虏手中把遵化抢过来,就说明战力很强。”
何贵忠目光游移,眉头也是拧成一团。
对于已军的战力,他还是相信的。特别是倚坚防御,还是己军的强项。只不过,来了多少人马,他也不是很清楚。
正如其中一位酒客所说,跨海远袭的兵力有限,能够携带的重武器应该很少。这样一想,己军能否战胜士气正盛的建奴,还真不好说。
当然,凭着对郭大靖的了解,何贵忠还是相信获胜的把握较大。只是这消息一日不到,他总有些心烦意乱。
“老板。”小翠不知何时走到近前,沉浸于思绪的何贵忠竟没发现。
见何老板抬起头,目光投到自己身上,小翠赶忙说道:“城内还在戒严,店里的粮食也不多了,还要施粥嘛?”
何贵忠眨巴着眼睛,说道:“通州既没被建虏攻下,粮食便不会缺,很快就会运进城。那些避难的百姓很可怜,咱们就尽量帮帮吧。一天两袋粮食,还能支撑的。”
小翠抿了下嘴唇,望着何贵忠,温声道:“老板心善,是个大好人。”
何贵忠自失地笑了笑,摆手道:“去吧,让伙计们架起锅煮粥。”
小翠笑着点头,转身而去。
何贵忠又坐了一会儿,起身想回后院。本就心绪烦乱,听着酒客们的胡乱猜测,就更难静心。
刚走了几步,何贵忠蓦然停下,缓缓转头,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马蹄声轰隆,由远而近,还有着呼喝之声。在京城中能纵马而行的,相当少,特别是还处于戒严状态。
“遵化大捷,歼敌万余!”
“遵化大捷,歼敌万余!”
呼喝声越来越清晰,何贵忠加快脚步,奔到门前,瞪大眼睛望着从街道一头奔驰而来的数名骑士。
酒客们也停止了议论,纷纷起身,或是侧耳倾听。
几名风尘仆仆的信使不时大声呼喝,疾驰而过,向着皇城的方向奔去。
打胜了,打胜了呀!何贵忠握紧了拳头,心头的压抑骤然消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大捷,大捷呀!”有酒客发出惊喜的叫声。
本已肃静下来的酒馆内立时喧嚣起来,议论声、说笑声充斥着不大的空间。
………………
皇宫。
往年到了这时候,宫中都在忙碌地准备,张灯结彩,准备过年。可现在,刚刚从围城的紧张和危险中脱离,气氛沉闷而压抑。
乾清宫内,崇祯正阅看着奏疏,但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时还流露出烦躁的神情。
尽管有东江军奇兵突出,袭占遵化,切断了建虏的退路,但崇祯却并没有大胜的信心。
他倒是迫切地希望东江军和满桂、孙祖寿等人率领的勤王军,能够前后夹击,击败建虏。
但建虏在京城周围肆虐,数路勤王军惨败,京营只能龟缩守城,这些残酷的事实给了崇祯当头一棒,严重地打击了他的自信心。
只要能够多杀伤些建虏,最好能斩获千八百的首级,也算是多少能够挽回些军心民气,以及朝廷的脸面。
崇祯扔下了朱笔,重重地叹了口气,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皇爷,皇爷。大喜啊,大喜。”外面突然传来了尖声的叫喊,声音越来越近,直到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