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未央宫内,元冠受抱着今年已经五岁大的永平公主,正在接见一位特殊的客人,达摩。
元冠受并没有坐在居高临下的龙椅上,而是在偏殿设了两个蒲团,与达摩席地对座。
永平不安地在他的怀中扭来扭去,伸出稚嫩的小手,想摸一摸眼前和尚的大光头。
永平在长安很少见到僧人,由于元冠受抑制佞佛的政策,许多的僧人都还俗成为了农民,每个寺庙只允许视寺庙规模大小留下数人到数十人不等的僧侣。
而寺庙所包庇的所有田土,都在清理后该退回百姓的退回百姓,该没收的没收,西魏境内对寺庙所属田地是没有免税政策的,反而还要比平常百姓的田土税率要高一点点。
如此这般,元冠受在僧侣们的口中,自然没什么好名声,不过这对于达摩来说却不大一样。
达摩并非中原人士,而是南天竺国香至王的第三个儿子,种姓刹帝利,本名菩提多罗。
而之所以会不远万里到中国,也是有一番说法的。
达摩从天竺出发前他问师父:“我得了佛法以后,该往哪一国去作佛事呢?”
达摩的师父说:“你所要推行教化的地方,获得佛法智慧的人不计其数,你去了那里,不要在南方久留,那里只崇尚功业作为,看不见佛家道理。”
于是达摩远涉重洋,在海上颠簸了三年之后,终于到达了南梁境内,广州刺吏萧昂欢迎他们,并且上表奏禀萧衍。
萧衍邀请达摩来建康论佛,本以为这是一场佛教盛事,然而达摩与萧衍话不投机,便途经南梁向西到达巴蜀,又向北来到了长安。
“达摩大师在看什么?”
元冠受见达摩盯着大殿的梁柱发愣,拍下了永平小公主一直在倒腾的手,笑着问道。
“至尊所住宫殿,不甚奢华,与梁国菩萨皇帝萧衍似乎差异很大。”
达摩用还算能听得懂的汉话说道,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利,歉意地双手合十。
“哈哈,达摩大师出身南天竺王室,不也一样过着苦行僧的生活吗?那大师应该知道,人对于物欲享乐的追求是截然不同的。”
“我要...我要...”
永平咿咿呀呀地还想摸达摩的秃脑袋,达摩见永平这副模样,还真的笑呵呵地把脑袋伸出去给她摸了摸,永平小公主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咯咯直笑。
“听说在南天竺,摸人的脑袋似乎是很不尊重人的一种行为啊。”
达摩摇了摇头,道:“至尊洞见万里,确实有这种说法,不过贫僧却不甚在意,以贫僧看来,人无分高低贵贱,皆可成佛。世间礼节风俗种种,若是站的高了来看,不过是与蚍蜉互相较劲一般可笑罢了。”
元冠受若有所思,他将前世学到的几个词用了一下,道:“可是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至尊用的倒是贴切,看来至尊虽不礼佛,但只这一句话,便是有佛性之人,胜过梁国菩萨皇帝不知多少层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