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甘露殿内。
在皇后的寝宫内,与萧渊猷被母老虎威吓不同,元冠受的夫妻生活过得非常温馨。
甘露殿的窗棂外,绵绵春雨正在顺着殿檐滑落,带着一丝暖润的风飘进大殿中。
“这样画可好?”
看着铜镜中还是娇羞如少女的萧绾绾,元冠受捏着眉笔的手微微一颤。
“呀,要重画了。”
就在元冠受去拿擦眉的软布时,身后传来了婴儿嘹亮的啼哭声。
萧绾绾也顾得不擦眉,连忙去哄摇篮里的儿子。
“不哭,不哭。”
怀胎十月生下的皇子,对萧绾绾有着异乎寻常的意义,元冠受上前逗弄了一下儿子,反而惹得元瑀更加大声的啼哭。
被皇后瞪了一眼,元冠受蜷着手,讪讪地缩了回去。
瑀,石之次玉者。
这个名字寄托了元冠受对于继承人的期许,希望他能坚毅如石,也希望他能温润如玉。
如果他这一代能顺利地平定天下,那后代做个守成之君便好了,南北朝乱世打了二百多年,不要再有什么开疆扩土的宏大武功了,能稳稳当当让老百姓过上太平日子就挺不错。
“太平本是将军定,将军可有见太平?”
见元冠受嘴里嘟囔着,萧绾绾回头问道:“至尊怎地有此感叹?”
“没什么,年纪大了,总有些感慨。魏武曾言,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如今天下又是三足鼎立,打河南就死了这么多人,不知道要再打多少年的仗,才能重归一统。”
这无疑是一个超出了萧绾绾认知的问题,不过她还是鼓励丈夫道:“后世史书,至尊必为明主,瑀儿这一代,想必就能享受太平了。”
“或许吧。”
元冠受有些出神,河南打的太惨了,班师回长安的路上,瘦如干尸的难民、易子而食的妇人、割下自己肉吃进嘴里的胖大和尚,种种景象,犹如阴曹地府。
行伍多年,对于死亡和人间悲惨,元冠受早已习以为常。但这并不代表可以没有任何动容,悲悯心是人类最基本的道德观之一,将人视为“两脚羊”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于此。
“咚咚~”
听见外面的声响,元冠受开口道:“进来。”
进来的是小舅子萧凯,萧凯虽没了纨绔子弟的习气,可贼眉鼠眼的样子看得元冠受还是忍不住给他来了一下子。
“疼~疼~”
元冠受板着脸问:“你这手上还挂着夹板干嘛?不是伤都好了吗?”
“这...”萧凯喏喏地说:“没好利索嘛。”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都两百天了,得了,不就是想在你阿姊面前显显上阵的功劳嘛,男儿功勋,不轻示于人,懂不懂?”
萧凯嘟囔道:“那别卷袖子啊!胳膊上不也有伤。”
“小崽子,打死你!”
见丈夫和弟弟像是孩子一样打闹成一团,萧绾绾抿嘴笑了笑,复又严肃地说道:“别吵了,待会儿瑀儿又该哭了。”
“好好好,出去说。”
拉着萧凯出了甘露殿,元冠受脸上的戏谑消失不见,他整了整衣袍,问道:“什么事?”
萧凯神色肃然,道:“元稽居于府中,常有大逆不道之言,需至尊定夺。”